霍英年收回視線,看著茶幾上用竹藤編的梅花杯墊沒有回答。
當年的火災發生的突然,又是夜裏著火,他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那時霍丞就已經拿周盡歡不能生來做退婚的理由了,想來這個診斷不是霍丞安排的就是楊娟蘭。
霍英年搓了把眼睛,覺得疲倦至極。
他一直都清楚楊娟蘭很袒護霍丞,無論霍丞犯什麼錯都會插手解決。可以前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誰會想到他們能做出這種事來。
看霍英年垂著眼不說話,霍恒又道:“爹,我知道你一時半刻很難接受,但我真的沒有衝動,我喜歡盡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也知道他的身份敏感,大媽和霍丞會很尷尬,可當年是他們先放棄盡歡的!霍丞還做的那麼絕。你可能不知道盡歡這兩年過得有多苦,可他沒有心懷怨恨,他很努力的賺錢生活,照顧好唯一的妹妹。”
“這樣的他又有什麼錯?”
霍恒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在霍英年麵前一口一個霍丞,連大哥都不肯叫,隻因他想起了還躺在醫院等著他的周盡歡。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留在家裏浪費時間,他很想馬上就回到醫院去,陪在周盡歡的身邊。他還沒享受到初為人父的喜悅,他還有好多的話想跟周盡歡說。
他心裏悶得難受,隻好用力吞咽,把喉嚨裏的酸楚都咽下去,盡量讓自己看著平靜:“其實你真該給盡歡一個機會去接觸他,不要因為他被大哥拋棄過就嫌棄了。爹,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善良的人,他值得我去愛。”
霍英年動了動眼皮,終於肯去看身邊的兒子了。
霍恒的眼睛裏有了霧氣,但沒有避開霍英年的視線,那雙眼中的殷切與期盼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透過這雙眼睛,霍英年仿佛看見了很多年前,那個每每被大房欺負了就會到自己麵前說委屈的霍恒。
霍英年對子女的教育是不多加幹預的,在該縱情玩樂的年紀,他不會強迫他們隻能困在書堂裏,或者拘著小姐少爺的儀態。
但李秋不認同他這樣的教育方式,總是要求霍恒多讀書,言談舉止要像個得體的富家少爺。
後來在霍恒去日本的時候,李秋還特地跟他談過霍恒的婚姻問題。
李秋對將來的兒媳婦是有家世要求的,這點他可以理解。畢竟李秋就是因為沒家世才會處處都被楊娟蘭壓著,看楊娟蘭臉色做人。
其實在生霍恒之前,李秋和他曾有過兩個孩子。那時李秋身子不好,兩個都沒能生下來。所以當霍恒終於出生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珍視這個兒子。
他記得霍恒五六歲的時候活潑極了,跟霍謙兩個人胡天混地地鬧騰。後來年紀漸長,各方麵拘束的多了,在他麵前的話就少了。其實他知道造成這一切原因是什麼,但他不是霍恒一個人的父親,不能過分偏心到無視其他子女與妻子的感受。
所以,當他久違的看到願意敞開心房訴求的霍恒時,他有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矛盾感覺。他既想滿足兒子的願望,又不能答應。
畢竟這不是小事,他不了解現在的周盡歡,又如何能將一個背景這樣複雜的人許給霍恒做妻?何況周盡歡是差點要成為他大兒媳的,這樣的身份別說李秋不會同意了,就算將來有一日真的嫁過來了,霍丞又該怎麼麵對?
霍英年捏著眉心,沉思了許久才道:“你先回房去,這件事爹要好好想想。”
霍恒想要再說點什麼的,但看霍英年靠在了沙發墊子上,神情確實很疲倦了,隻好先作罷,起身道:“爹,那你早點休息。”
霍英年沒應聲,也沒有睜開眼睛。霍恒望了他一眼,出去後叫來了下人進去伺候霍英年。
他本想回房間去洗個澡,然後就溜去醫院陪周盡歡的。結果一推開房門就看到李秋坐在床沿,正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