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為善?孰為惡?孰為正義?孰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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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騰葉緊緊注視著德魯,可忽然反應到什麼,鬆了架勢,建議道:“佛門清靜地,不宜再添殺戮了。風神,我看我們不如換一個地方動手。”
德魯聞言,微微思索,亦收了殺氣以示讚同。
這時騰葉對我道:“雖然我不知你為何要與我為敵,但我懇請你念在我佛慈悲,至少在我離開的期間,不要戕害我死去的部下。”言畢,她鞠了一躬,接著大步一躍跳上寺院正門,以她矯健的身手向遠方奔走。
而德魯,在我還未來得及向他展示我的真麵目時亦跟著騰葉一同離去了。
這鬼舞騰葉溫文爾雅,氣宇不凡,心思細膩,用情至深,竟會為部下落淚,與那完顏一族首領餘衝簡直有著天壤之別。而且她與空旭坐禪七日,又敢與神界風神正麵相碰,行事光明磊落,實在令人歎服!
我對已死的化石媚本身並沒有多大興趣,即使騰葉不說,我也不會動她。如今院落之中靜悄悄,唯我踏步有聲。我徑直走到露寒香麵前,趁她石化未消,便仔細打量起她美若天仙的容貌。我之所以沒有緊跟德魯而去,正是因為她還在這裏。
這一等一的美人,其容貌已足以與我那青梅竹馬的師姐相媲美了。我心裏想著,手便已情不自禁地撫摸起她冰冷堅硬的麵龐。
“師姐,小澤有些想你了!”我自言自語道。
不想就在此時,露寒香的眼珠跳動了一下,隨後我便感到手腕疼痛欲斷。
“劍水繹!‘趁人之危實非大丈夫所為!’這句話可是你說的。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下流的事?”露寒香狠狠扳著我的手質問道。
我無言以對,隻得叫饒。好在這時大堂內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一下子便將麵前凶悍女子的注意力移開。
“門外的兩位施主,可以入堂相談嗎?”
“是主持的聲音!”露寒香放開手,急往堂內奔去。“記得幫我帶上彎刀!”她提醒道。
堂堂不死派大元帥當下也不過是個替人提武器的跟班而已,隻恨自己理虧。我不禁無奈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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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大堂,露寒香便與主持興致勃勃地攀談起來。
“陸施主,別來無恙?令兄近來可好?”年輕的空旭寒暄道。
露寒香聽言,麵色稍變,遲鈍一下才回答道:“托主持的福,哥哥自那以後一切都好。”
空旭瞥及露寒香身邊的我,於是笑道:“遠者不如近者,在身邊才是真好。”
他說的這一句話中有話,露寒香隨即將我推到麵前介紹道:“主持,這一位是新任的不死派大元帥劍水繹。”她說著又拍我道:“還不快拜見主持!”
在露寒香的逼迫下,我隻好給空旭作了個揖。不過這一拜的味道總覺得怪怪的。
雖說這空旭長得年輕,可露寒香對他百般尊敬,如長輩一樣對待。如今她又幫我介紹,又讓我拜見,這樣的我成了她什麼人?
露寒香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瞬間漲紅了臉,忙向空旭解釋道:“主持,我跟他隻是路上相識的朋友,您可千萬別誤會。”
隻聽空旭淡淡地答道:“心中所惑,全由象生,若是入情知真意,便可寵辱不驚。”
這話既像是在對露寒香說,又像是在對我說。總之令我兩人皆陷入沉思。
“到了大堂之上,你們為何還不願以真麵目視人?我佛慈悲,必將保佑虔誠向他之人。一時的虛偽與邪念不會令他動怒,隻要誠心向善,即使糾正,亦可獲得他的福蔭庇護。”空旭又說道。
露寒香先將麵紗揭了下來,露出本來麵目,那雙美麗的翅膀亦隨之消失。
而我則遲她一步,在去除偽裝之前先空旭提出了我的疑問:“大師的佛,難道是在神族之上麼?”
“神界若惡,便在佛之下;魔界倘善,亦在佛之上。貧僧之佛,不在於名,而在於心。”他答道。
此時我才脫下鬼紋豹的麵紗,以劍水繹的身份思考著空旭的禪語。
“劍施主,在你看來,這鬼舞騰葉像是窮凶極惡的殘暴之徒嗎?”空旭接著問道,“神界創立百年來,與魔從不兩立。世人多以神為善,以魔為惡,好像神伐惡便是替天行道。可貧僧卻不以為然。二十年前,神魔大戰以魔族被逼入冥淵深處而告終。無人知曉戰爭的起因,事實上就在戰爭爆發的五年前,人們根本不知道魔族的存在,他們的出現與消失隻不過是神族統治三界百年之間的一個插曲。其實若是算起五千年前人類的產生,甚至追溯到萬年前灰藍大陸創造之初,無論神也好,魔也好,都不過滄海一粟。仔細想來,神族並非無上的創世者,魔族也並非罪惡的源頭。吾等實不應以名賦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