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負手走來。
下了台階,進入青石廣場中。
走過那皸裂的地縫。
人分兩開,主動讓開了一條道。
左玉書鬆開五指,拐杖離手。
字印頃刻間消散,消失於天地間。
左玉書朝著陸州躬身見禮:“老身終於又見到你了。”
陸州麵色如常,看著左玉書這佝僂的身形,不由得感慨一聲。
物是人非,歲月催人老。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當年叱吒風雲的儒門高手,修行界中難得一見的冰山美人,如今也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那副脾氣。”
“見笑了。”
陸州的目光掃過眾弟子,說道:“還不快見過左前輩?”
眾人朝著左玉書躬身見禮。
左玉書揮揮手道:“免了。”
她看向陸州,又道:
“老身雖出自儒門,繁文縟節較多,但從沒那些講究。”
陸州點頭:“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老夫這裏,所謂何事?”
“老身是想給封清河討個說法。”
“說法?”
“封清河是震蒼學派的掌門,這些年,老身深居峽穀中,全賴震蒼學派照顧。封清河出了事,老身豈能袖手旁觀?”左玉書說道。
陸州沒有立刻回答她。
而是朝著附近的高地走了過去。
左玉書會意,跟了上去,站在了陸州的身邊,俯瞰金庭山山麓。
陸州指了指山麓,說道:“那裏,埋著七大派的屍體……”
“……”
左玉書心中一驚,她剛才經過那裏的時候,隻覺得地麵不平。還有很多戰鬥過的痕跡。
寸草不生。
“封清河本應躺在其中一方土中。”陸州也不客氣地說道。
“七大派圍攻金庭山是真?”左玉書有點不敢相信地道。
陸州歎息道:“你常年深居峽穀,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難道……你出來的時候,就沒問過他人?”
“這……”
她還真就沒問過,否則也不可能這麼風塵仆仆地趕來,興師問罪。
畢竟出自儒門,凡是都要講理。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陸州三兩句話,便讓左玉書啞口無言。
若是真像明世因所說的那樣,是封清河圍攻金庭山,那麼真正要討說法的是魔天閣,而不是她左玉書。
身後幾名徒弟紛紛點頭。
還是師父厲害。
同樣的話,出自不同人的口,所產生的效果和結果截然不同。
“有沒有發現,左前輩在師父麵前一點氣勢都沒有?”明世因小心翼翼地道。
“嗯嗯,好像是。”小鳶兒說道。
“這恰恰說明了師父的厲害之處。”諸洪共說道。
“……”
這呆子三句不離本行。
……
左玉書並不理會這些後生晚輩的議論,而是疑惑地說道:“老身記得,姬兄大限將至。沒想到如今一見,風采不減當年。姬兄是如何退敵的?”
正常情況下,想要打贏七大派,那幾乎不可可能。
聽得出來,左玉書對剛才的話還是有些質疑。
陸州也不遮遮掩掩,坦然道:“實不相瞞,老夫已跨入九葉。”
左玉書一雙蒼老的眼眸猛然睜開。
臉上的皺紋也跟著鬆動了一下,麵部表情變得精彩紛呈,眼皮子甚至連續跳動了幾下。
這幅表情,擺明了一個意思:不信。
信你個鬼,糟老頭子壞得很。
“姬兄,是覺得老身好騙?”左玉書看向陸州說道。
陸州並不在意她信不信。
而是瞥了她一眼說道:“若不是看在以前的麵子上,就憑你打碎的青石地板,便是死罪。”
“……”
他的語氣很平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來卻讓人不寒而栗,字字誅心。
聽得徒弟們十分解氣。
左玉書蒼老的身軀,不由微顫。
哪怕是她這樣的天之驕女,在姬天道麵前,也必須得放下所有的傲氣。
左玉書欠身道:“封清河真的就這麼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