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要去夫人那裏了？菡萏不是很懂。但聽到她說不去姨娘那裏的時候，心裏鬆了好大口氣。這口氣，提了很久了。
兩個人又折返，換了個方向，往夫人所住的正院走去。
正院靜悄悄的，輕風撫著翻過圍牆的樹枝，簌簌落了一地葉子。
白色的茉莉花開在湄九小姐的鞋麵，幹淨而輕快。小腳踩過葉子，驚起蹲在樹上的兩隻雀兒，撲啦啦往天上飛去。
湄九仰頭看鳥兒飛去的方向，菡萏後知後覺地跟著仰頭，卻隻看到那雙雀兒化成兩個黑點。正想問小姐在看些什麼，她耳邊“啪”一聲響，仿佛一個耳光甩在自己臉上。
但，其實並沒有甩在她臉上。
盡管耳光沒有真的甩到她臉上，但是接下去，菡萏覺得小姐突然之間變得好可怕。
她伸手就抓亂了她的頭發，抓完頭發還不夠，又把她剛做好的小薄襖撕爛了袖子。做完這些，仿佛覺得還不夠，捧起她的臉，對她說道：“你忍著點啊……”說著就不管她做什麼回應，把她的臉一陣亂搓，順便還擰了好幾下。
“小姐……”菡萏手足無措，愣愣站著讓小姐“淩辱”，一雙圓圓的眼睛已經蓄起滿眶的眼淚，嘴巴一扁，眼睛一眨，就委屈地全落下來了。
湄九拍拍她的肩頭：“很好。”
很好？
小姐把她弄成這樣了，還很好？好在哪裏？
丫頭真的不是很懂。
“快哭！”湄九看她癡傻的樣子，覺得不滿意，便板起臉恐嚇道，“不哭就把你賣了，跟綠錦一樣。”
“哇——嗚嗚嗚嗚……小姐不要把我賣了，我不想走……”菡萏隻比湄九大幾個月，一到自己應付不來的危急關頭，就忘了自稱“奴婢”。一口一個我，哭得傷心極了。
湄九這才滿意，脫下一隻鞋子，捶了她屁股一下：“進去。”
“嗚嗚嗚……”小姐為什麼要打她屁股。
盡管不願意，菡萏還是不得不像個棒槌似的，被湄九一下一下打著進了正院。
剛入十月的時候，京城就明顯有了寒意。三夫人畏寒地厲害，沒過幾天就叫人先在東廂房那裏燒了碳。平時吃過飯在那裏午覺，最舒服不過。一覺醒來，仆婦們進來稟事，也是極舒暢的。所以燒上碳後，秋日裏的薄門簾就換成了厚重的皮毛門毯子。兩張皮毯子一放，外麵那些嘰嘰喳喳的鳥叫也輕了許多。
今日為了家裏這些小姐們的事情，三夫人錯過了午覺的時間。把薛姨娘送回西苑後就困得不行了，回來就上炕補覺。
大丫頭守在一邊，其實屋子裏極熱，她趁三夫人睡著，偷偷開了點領口透氣。每年到這個時候，她們這些做夫人近侍的，就極其難熬。胸口燥熱不已時，猛地聽庭院裏傳來嚎啕大哭，她就越發煩躁了。
起身支開小窗，正要將人喝走，見是湄九小姐在打自己的丫頭。
這九小姐真的腦子有病吧？才把一個害得趕走，又來打這一個。這回又要生什麼蛾子出來？她放下窗，心裏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