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可能,薛氏的臉色轉瞬慘白。

湄九不知她為何有這種變化,覺得她這樣對肚子裏的小弟弟不好。便抓起兩個芝麻餅給剛才抱她的丫頭:“你吃吧,把這些拿出去分掉,都吃光。”她指了指炕桌。

那丫頭雙手捧住芝麻餅,見鬼一樣。

湄九瞟她一眼:“還不去?”

“哦……”丫頭困惑地端起炕桌,一步一回頭地出去。但僅僅是把炕桌交給外麵的丫頭,她自己就馬上回來了。

真是個稱職的好丫頭。

湄九多看她幾眼,發現她也是個漂亮的姑娘。

看來,是真的不喜歡吃……薛氏心裏難過。

“阿娘,”湄九轉身,拉起薛氏的手,“我聽大夫說,懷了孩子的女人不能多進甜食,易得消渴症。那些東西,你以後要少吃,最好也別吃了。”

孕婦消渴症,是很麻煩的,會影響胎兒。她剛懷的時候,大夫便如此叮囑她。

薛氏驚喜,湄九竟然會跟她說這些?她高興地點點頭,掩不住眼裏的一片激動淚花:“阿娘知道了,以後不吃,不吃了……”

丫頭在心裏嘀咕,我的阿娘哎,九小姐這是成精了麼?小小年紀竟然知道懷了孩子的女人該如何。一定是的,要不然她今天怎會過來?

母親挺好說話的,跟她以前接觸到的勳貴家裏的夫人姨娘們都不太一樣。她不像三夫人那樣淩厲又狠毒,也不像別的姨娘們那麼妖嬈多舌。她仿佛就一直靜靜地漂亮著,溫和地活著。

果然是進了這樣的門第活不長的。

湄九心裏喟歎,薛氏往她手裏塞了杯熱奶:“你阿爹專程從青海買來的母羊,拴在後麵讓人擠奶給我喝。你嚐嚐看,大夫說這個很好。”

的確很好。

青海是大巍與高昌爭奪的一塊肉,時常有騷亂。從那裏弄羊過來,得費多少工夫?三老爺是真的打心眼裏疼薛氏。

齊唯毅就不會做這樣的事。別說是隻羊,就是偶爾她得個頭疼腦熱,叫他睡書房免得過病氣,他也樂顛顛拍拍屁股就去了,從沒有對她噓過寒問過暖。

人與人,尤其是女人與女人之間,怎麼那麼大的差異。

湄九酸溜溜地把羊奶湊到嘴邊,有股撲鼻的羊騷味。她舔了一口,可以接受,於是仰頭喝了半碗。嘖嘖,果真人心是酸的,吃什麼都是酸。

“瞧你,又沒人跟你搶……”薛氏笑吟吟地把手伸過來,想給湄九擦嘴。

湄九卻一愣,抓住了薛氏的手腕。

酸的,羊奶居然是酸的!

“怎……怎麼了?”薛氏莫名地不安,被湄九的眼神盯得全身發毛。

湄九仔細看著薛氏,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像是兩口深潭:“阿娘……這羊奶,你喝了多久?”

“有幾天了吧……”薛氏答道,心裏惴惴。

湄九鬆開了手,把剩下半碗羊奶都喝光了,舔了下嘴笑著說道:“酸酸的,挺好喝。”她愣了愣,又眯起眼道,“就是回味有點發澀,我不喜歡。”

小孩子都不喜歡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