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僵硬。
沐婉蓉再度跪下，認真道：“為祖母盡孝，女兒便在院中祈福，為此吃齋飯，素日都在抄佛經，閑暇時才會作畫。”
一幅畫朝她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撿起畫像一看，沐婉蓉的臉色陡然一片煞白，“這是娘親的畫像，雖然女兒沒有福氣見娘親一麵，可夢中卻見了成百上千回。娘親常說，她在桃花樹時就已心如死灰，唯一盼望的便是女兒出生後，能在爹的照拂下長大。”
沐清芷驚訝道：“妹妹你什麼時候見過夫人？夫人早已仙去，全府上下都不得提一個字，這個規矩……”
江瓊枝喝止了她，又轉而寬慰沐延年：“老爺，婉蓉許是是從哪裏看見了這幅畫，才畫的如此栩栩如生。但念在思母情切，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在座的人都屏息凝神，誰都怕呼吸聲重了，引得爹注意，將禍水引到自己身上。
已故的夫人是將軍府的禁詞，誰也不許提，曾有妾室說過一句閑話，當場被杖斃，自那之後就再也沒人去觸黴頭。
老夫人合上了茶盞，她歎了口氣：“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你也別放在心上。稚子無辜，當初錦色產子大出血而死，拚了命也要保婉蓉出生，你也得想想她的一片苦心。”
話裏話外，卻都是在重提往事，將錦色慘死的罪扣在了沐婉蓉的頭上。
沐婉蓉將頭垂得更低，聲音哀切：“我常夢到娘親就坐在這桃花樹下，看著遠方在哭，我問她，她卻不說。若非是她托夢，我怎麼會知道娘親的模樣？”
她猛地抬頭看向沐延年，眼神灼灼：“娘親怨的是不得一人心，怨的是被親姐妹暗算，被欺淩，被暗算！”
沐延年忍無可忍，大喝：“住口！”
他的眼裏布滿陰鬱，沉靜的麵龐在瞬間變得慘白，額角的青筋繃著，咬著牙，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沐婉蓉淚眼模糊，她有些失望，爹這些年隻顧著逃避，因此還被蒙在鼓裏，“別人不清楚，我卻知道，江姨娘趁著我娘親懷孕，暗算了您，這才橫插一腳，借腹上位！”
她的目光轉向江瓊枝，聲音越發凜然：“娘時常給我托夢，為這可憐的姐妹情分痛不欲生，她怎麼也想不到當初一時心軟，放妹妹進府，卻是引狼入室！”
那眼神和看死人無異，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江瓊枝也不免心驚，“你血口噴人！當初我也是被人暗算，否則就是死也不會奪姐姐所愛！當初的事過去了那麼多年，豈能容你胡說！”
沐清芷緊皺著眉，托夢這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娘親可是說過當年為了驅邪避災，特意請了道士來攪得先夫人魂飛魄散，怎麼可能還會托夢？
她定了定神，豔色的臉上浮現出三分無奈：“你究竟是聽信了誰的謠言，竟這般糊塗！娘這些年待你不薄，你……”
沐婉蓉冷笑著打斷了她：“待我不薄？從未給我請過教養嬤嬤，也沒有師傅來教我認字，如今我及笄了，卻連女工都不會，傳出去都是笑話。我並不是胡謅，坊間隨意找誰一問，怕是都知曉將軍府嫡女目不識丁，不懂禮數！”
江瓊枝見狀不妙，她立即上前拉住沐婉蓉，手鑽進袖口，在她手臂上重重掐了一把，“你身子不好，大夫早就說過你不能費心，我又怎麼能為你延請師傅？”
湊近沐婉蓉的耳邊，她壓低了聲音道：“你要聽話，否則沒人能救你。老爺有多恨你，你比我清楚！你想不想在府裏活下去，還不是聽我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