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芷渾身一顫,她不敢置信的撲到了畫前,顧不上名門千金的禮數,一把奪過畫作,細細的數著錦瑟上的琴弦。
錦瑟五十弦,怎麼會有一根斷弦呢?
沐延年的眼神透著失望,原以為大女兒端莊大度,容色傾城,有朝一日能為將軍府的榮耀添磚加瓦,卻不想她的心胸竟然如此狹隘。
出口成謊,欺上瞞下,不敬父母,陷害姐妹!
他惱怒道:“任何一樁醜事,傳出去都要讓全京城的人看盡笑話,你還以為能瞞天過海嗎?真是荒唐!”
“不,不可能!爹,求您相信女兒,當初我作畫時無意中少了一筆,五十弦隻畫了四十九根,我現在就補上!”
沐清芷將畫鋪展在案台上,剛提起筆,就感覺背後掠過一陣涼意。
轉過身,她對上了沐延年深邃冰冷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寒顫,仿佛整個人都浸在了潭水裏,又冷又絕望。
沐延年冷聲道:“錦色平生最愛這把錦瑟,因此取了一根琴弦,和著我們的一縷頭發做成同心結,放在了香囊裏,因此這錦瑟才少了一根弦。”
一切都完了!
沐清芷渾身脫力,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張著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坐在兩側的庶出弟妹們幾乎都低下了頭,低眉順眼,不敢看沐清芷的慘狀。這麼多年,爹不在府裏,把持後宅的都是老夫人和江姨娘。
老夫人麵慈心狠,江姨娘更是心狠手辣,連嫡出的沐婉蓉都敢欺壓,更別提他們這些不是出自江姨娘的庶出。
隻有沐嫣然冷眼看向沐婉蓉,不滿道:“二姐,雖說大姐做錯了事,可這也隻是她為母盡孝道,才出此下策,冒犯了你。長姐為母,你早早就沒了親娘,難道還能不敬重大姐嗎?”
沐婉蓉將畫收進竹筒,不緊不慢道:“現在才想起長姐的身份?方才咄咄逼人,一字一句都想欺瞞爹,想要我的命,怎麼就不知自持身份?”
沐嫣然氣急敗壞,雖說她出身低賤,生母隻是個洗腳婢女,可因為她自幼受寵,因此江姨娘都對她另眼相看,府裏還沒有誰敢給她臉色看。
她剛想反駁,就見沐延年盯著她,眼神冷漠,她頓時就瑟縮著腦袋,低垂著眼睛,不在開口。
沐清芷環顧了一圈,沒有誰能幫她,就連老夫人都在閉目養神,撚著佛珠,像是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她心灰意冷,趴在地上,眼淚不止:“爹,女兒一時糊塗,不求您原諒,隻求青燈苦佛相伴一生,以抵今日的惡念。”
美人哭泣,又是故作堅強,總能牽動人心。
從沐清芷出生起,沐延年就未曾抱過她,也未陪她用過膳。可她終究是他的第一個女兒,她的兄長又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一時有些不忍。
沐婉蓉將畫鄭重的放在了沐延年手中,她看著他的眼神,斬釘截鐵道:“裝好人,扮可憐,偽善良,大姐正在變著法子的打動您。”
她像是氣笑了,嘴角揚起,諷刺道:“就靠這副楚楚可憐的惺惺作態,她就像一步步蠶食您的心性、您的思想。爹,事到如今,您還要一再放縱她嗎?”
她的聲音不大,落在眾人耳朵裏,卻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宴席,叫人根本抬不起頭。
沐清芷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她恨不得自己是聾了,聽不見這賤人的編排。更恨不得這小賤人啞巴了,再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