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聽得老子頭皮發麻,唉,你知道不,瑤姬的合歡洞府裏,最近來了個水靈透頂的美人,我那日僥幸瞧到一眼,真恨不得……”
尾隨其後的楊逸真聽得心神大震,兩個魔衛進入一個幽深的甬道後,就自覺的閉上了嘴巴,再轉出來的時候,陡然一片光亮,在一片斷崖下,飛瀑激流,小橋流水,鬱鬱蔥蔥的花草深處,偶現樓閣崢嶸一角。
兩個魔衛行到斷崖口走廊上,放下手上的食盒轉頭就往回走,片刻後,守在附近的兩名小丫鬟飛馳而來,取過食盒,轉身就走。
楊逸真在轉下斷崖的一塊石碑上,看到了三個字:合歡道。
他明白誤打誤撞下,來對了地方。
這是一個山腹的小穀,天空雖然迷霧重重,但卻異常明亮,絲毫不見幽都山外麵的可怖景象,想來是布置了奇門陣法,造就了這個小天地。
楊逸真遠遠吊著那兩名丫鬟,左轉右轉,過橋穿過一片橫溪小樹林,轉入了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閣樓。一個憑欄而立的綠裳女子,瞬間奪走了楊逸真所有心神,玉人清麗如昔,少了幾分恬淡,多了幾分憂愁。
她黑瀑一般的秀發順肩垂落胸前,隨風起舞,美麗的眸子呆呆望著穀中景色出神,連兩名送食的侍女來了又走,也似乎恍然不覺。
隱在一塊山壁後的楊逸真呼吸沉重起來,他完全沒有料到蕭清兒處於這樣一種禁錮狀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過來,被禁製法力,在這樣的地方,她根本無法出入,更遑論逃走。
楊逸真已經不再是當初莽撞衝動的少年,初時的激動後,他很快開始思索救人的計劃,帶走蕭清兒也許不難,但要救師父,恐怕得從瑤姬入手。
師父一旦獲救,帶走師姐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略一思忖後,他定下了策略。
但他仍在考慮,是否先與師姐見上一麵,就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許是天可憐見,蕭清兒這時提起食盒轉身進了樓閣。
楊逸真明白機會來了。
他沒有再猶豫。
避開兩名暗中監視的侍女,楊逸真小心翼翼地施展遁術,避開可能的禁製,出乎他意料的順利,直接進入了樓閣。
閣內,蕭清兒擺好餐具,卻托著下巴,怔怔地看著碗盞中精美的食物,對不速之客進入了閣內也沒發現。
“清師姐,你不餓,我可是餓了。”楊逸真一屁股坐在了蕭清兒對席,抓了一塊點心丟入口中,坐下之前,他已經悄悄在房間布置了一個隔絕禁製。
“啊!”
蕭清兒掩口驚呼一聲,完全呆住了,就那麼幹坐著,傻傻地看著楊逸真,似乎仍舊不相信眼前出現的人。
楊逸真三口兩口吞下點心後,正要伸手再拿一塊,手上動作卻被蕭清兒的目光給凝固了,他無法再掩飾下去,迎上了那雙讓此生難忘的眼神。
那原本了無生機的灰暗眼神,刹那間放射著無窮生命的光輝,那樣的明亮,那樣的耀眼。那眼神中除了沙漠絕境之處喜逢甘露的驚絕,更多的是相逢和喜悅。
兩人默默對坐,彼此凝望。
忽然間,蕭清兒醒悟什麼似地,驚呼了一聲,站了起來:“師弟,難道你也給他們抓來了?”
楊逸真眼圈一紅,跟著站了起來:“師姐,我是來救你的。”他知道蕭清兒下山後經曆的這麼多苦難,全因他而起,他如何不難受。
“你……”
蕭清兒說不下去,她渾身已經被襲來的幸福和喜悅激蕩的無法抑製,身形搖搖欲墜。
楊逸真一把扶住蕭清兒,“師姐,你放心,師弟一定帶你安全離開,就算向隱也無法阻止我,就算死,師弟也會死在你麵前。”
蕭清兒久鬱心中的愁苦瞬間爆發出來,死死抱住楊逸真,哭得死去活來。
而楊逸真則被突如其來的溫柔懷抱衝昏了所有理智,盡情的讓蕭清兒發泄。他來之前僅有的一點擔心都打消了,蕭清兒在陰山留下的後遺症,看來已經完全複原。
不知過了多久,蕭清兒心緒平靜下來,放開了楊逸真少許,她埋首在他肩頭:“師弟,師姐好沒用,讓你擔心了。”
楊逸真嗅著蕭清兒身上熟悉的芬芳,自足道:“隻要跟師姐在一起,就算與整個修真界為敵,我也不怕。”
“讓師弟笑話了……”蕭清兒滿腔羞意浮上臉頰,輕輕一掙,正要脫開,不料楊逸真一雙猿臂跟鐵鉗一般死死扣住了她,令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無法分離一絲一毫。
“師姐,我覺得我是在做夢,不,就算是做夢,也沒有這樣的情景,你不知道,當初在陰山你讓人拘了魂魄,我都快瘋了。”楊逸真下頷輕輕蹭著佳人柔軟的秀發,喃喃道。
既甜蜜又羞惱的蕭清兒,芳心彷佛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隻覺自己靠在了一座大山上,是那樣牢靠和堅實。
那個青澀單純的少年從她腦海中漸漸淡去,一個挺拔充滿毅力的青年取而代之。
少年在短短幾年的成長中,已經有了讓她與那個充滿傳奇的父親相比較的衝動。
被脫韁野馬踐踏一般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隻剩下溫馨和滿足,還有無窮的幸福。她幾乎想永遠沉溺在這個溫暖而有些霸道的懷抱中,再也不離去。
也許這個懷抱真的能為她承擔所有煩惱和艱難,撫平她所有悲傷和不平?給她帶來心中所要的幸福,而不是孜孜以求的天道?
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麵柔膩的聲音傳來:“蕭小姐,您用好了嗎?”
楊逸真和蕭清兒猝然分了開來,麵麵相覷。
還是楊逸真反應得快,向蕭清兒打了個手勢,然後原地空氣微微波蕩之後,就失去了人影。
蕭清兒呆了呆,開門放兩名侍女進來收拾幾乎未動的食盒,其中一名侍女退出前,有些狐疑地望著神情異常的蕭清兒一眼,但並沒有說什麼。
門再次關上,恢複了兩個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