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無名大夫草頭醫,林慕白是也!
高高的瞭望台,站在這裏,能看到整座行宮的布局。夜裏的燈火璀璨,頂上的夜明珠,散著令人心醉光芒,若在行宮上披了一層銀輝,比月色更美更撩人。
這樣的夜,這樣的地方,是最容易讓人迷失其中的。
林慕白晃了神,突然抬頭望著容盈,“你為何帶我來這裏?縱你想尋了短見,也不該帶著我才是,我這條命雖然不值錢,可也不想就這樣白費。”
容盈不說話,隻是抱緊了她,靠在欄杆處,扭頭望著底下的燈火通明。風過鬢發,透著隱隱荷香。他坐在地上,將她抱在懷中,安靜的——隻想讓她陪在身邊。
她笑了笑,靠在他懷中,靜靜的與他共享這難得的寧靜。天堂與地獄,對他們而言其實都沒有區別。隻要有你有我,去哪兒都是一樣的。她的手有些微涼,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
他突然笑了,直接將她的手塞進自己懷裏,貼身捂著,“還冷嗎?”
林慕白愕然,隨即回過神來,“不冷。”
“抱緊點就不冷了。”容盈的眼神有些飄渺,看她的時候仿佛有種拆骨入腹的欲望,帶著一種極為邪肆的力量,教你不敢直視。
林慕白想著,若是有朝一日他生氣了,這氣勢怕是更甚,更迫人吧!
不過,她還真沒有看見過,清醒的容盈,生氣的模樣。一般腹黑的男子,但凡有些城府,都不太容易表露生氣的模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吧!
恍惚間,林慕白好似看見了人世間最美的火樹銀花,那麼絢爛多姿,即便轉瞬即逝,可也綻放著傾盡天下也無法媲美的豔麗。這大概就是絕世無雙的意義吧!
“你為何帶我來這裏?”她問。
他眉頭皺起,定定的凝望著她很久,久到林慕白還以為他又傻了。笑得有些艱澀,可還是笑得這樣魅惑,極是好看,“因為這裏隻屬於你。”
林慕白仲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卻抬了頭,仰望著房梁,保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你在看什麼?”她問,與他一道抬頭。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她什麼都沒看到。房梁依舊是房梁,木柱依舊是木柱,能有什麼?難不成還能鑽出蛀蟲來?
他磁音溫軟,趁她仰望之際,突然啃著她精致的耳垂,“看你會不會上當。”
酥麻的感覺,讓她快速縮了脖子,“別鬧,癢!”
“嗯,癢就對了。”他低沉輕笑,若焦尾琴一般的音色渾厚,顫人心弦。酥麻的感覺,能從耳朵上,快速傳遞至全身。
林慕白微微掙紮,“別動。”
“是你別動。”他闔眸,若極為饜足的將鼻尖湊到了她的脖頸處,貪婪的嗅著屬於她的淡淡荷香,“再動,我不能保證,會不會在這裏辦了你。”
音落瞬間,林慕白心頭一窒,瞬時沒了動靜。
他滿意的將終於安分下來的林慕白,重新攬入懷中緊緊抱著,“陪我。”隻有兩個字,卻夾雜著少許疲倦,帶著一種無以言表的孤寂與落寞。
有時候越是喜歡,越說不出來。喜歡到了極致,愛到了極致,便隻剩下了相顧無言。再多的話語,都說不出內心的澎湃與悸動。一個眼神,一個擁抱,是我能給予你的,最直接的溫暖嗬護。說,不如做。
那一夜,所有人都找不到容盈與林慕白的去處。五月守在瞭望台底下的黑暗中,一言不發,不許任何人靠近打擾。
輕歎一聲,五月笑得蒼涼,千年不化的僵屍臉,終於有了少許情緒波動。
驀地,五月驟然凝眉,冷劍瞬時出鞘。
出鞘的那一瞬,也有一柄冷劍架在五月的脖頸上。同時出手,仿佛是約好一般,出劍速度極快,下手極準,不差分毫。
“怎麼是你?”五月駭然揚眸。
黑暗中,那人低啞的道了一句,“你的左手劍——”
深吸一口氣,五月快速收劍歸鞘,不動聲色的垂下袖子,遮去了自己鮮少抬起的左手,“廢了。”低眉望著手中冷劍,視線逐漸移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那是一道逐漸淡去的傷痕,傷痕很細,不刻意去看,不太能看見。
“右手劍也不錯。”那人言語寒涼,“多年不見,敘敘舊吧!”
五月笑得凜冽,“如今的我跟死人沒什麼區別,無牽無掛,也沒什麼可以敘舊的。我不想問你為何出現,也不想追憶當年的舊事。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四個字,了斷前塵往事。
可前塵往事,是這樣容易就能了斷的嗎?刻進骨子裏的東西,除了死亡,沒能能將它從生命中抹去。
“既然你不願舊事重提,那也罷了!”那人笑了笑,“我改日再來。”
“不必再來了。”五月道,“以後都不必再來。”
那人回眸看他,黑暗中,透著詭譎寒光,“老五?”
“老五已經死了,我隻是個軀殼,你可以當我是行屍走肉。如今除了保護殿下周全,我的存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五月背過身去,話語間盡是寒涼無溫,“趕緊走吧!”
“彼時以為你不過是一時的失意,卻原來真的死了。”音落,風過無痕,那人業已消失無蹤。
很多話都來不及說,談話就已經終結。事到如今,很多話早已沒有了說出口的必要。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如今的五月,隻負責保護容盈的性命周全,至於其他——他都不在乎了。心死之人,對繁華的人世間早已沒了任何眷戀。
指尖撫過腕上傷痕,疼得早已麻木。
嗬——左手劍,右手劍,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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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眾人尋找無果,誰也沒能找到容盈和林慕白二人。
城主莫青辭起身,麵色凝重,音色低沉,“出行宮去找,別出什麼意外。多帶些人去找,殿下若是有事,你們都別回來了。”
容嫣然也是焦灼不已,人剛到雲中城,突然就失了蹤,怎不叫人擔心。隻不過——蘇離坐在那兒氣定神閑,仿佛什麼事都沒有,容嫣然不覺心中生疑,“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兩個人都丟了,有什麼好著急的?若是隻丟了一個,也許會出事,可兩個人都不在——”蘇離執著手中杯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眸色微涼,“就不必找了。”
莫青辭略帶不解的瞧了容嫣然一眼,容嫣然嬌眉微蹙,“你帶人去找找,我在這裏等著。”
“好!”莫青辭頷首,轉而望著自己年方五歲的兒子,“讓浩兒先回去吧!”
容嫣然點頭,衝隨婢道,“胭脂,帶小少爺回去。”
“是!”被喚作胭脂的婢女,眉目微垂,溫順的行禮應聲,帶著莫浩離開了宴席。
莫青辭望著胭脂帶走了自己的兒子,視線慢慢的柔和下去,繼而如釋重負的輕歎一聲,緊跟著離開了宴席。恭親王丟了,此事非同小可,雖然有蘇離言語在前,但沒找到人也是事實。沒找到,就得繼續找,否則真的出了什麼事,莫青辭這個雲中城的城主可吃罪不起。
宴席上缺了主角,自然宴不成宴,席不成席,鬧得個不歡而散。
容嫣然送蘇離回寢殿,一肚子的疑問沒有答案,也正好問個清楚明白。
“那個林什麼?林——”容嫣然想了想。
秋玲連忙續話,“公主,是林慕白。”
容嫣然點了點頭,“林慕白是怎麼回事?既然是大夫,怎麼就跟皇兄好上了?而且皇兄還如此信賴,讓她幾乎恃寵而驕?如此宴席,也敢拐帶皇兄逃離,簡直是無法無天。”
蘇離徐徐坐定,“秋玲,奉茶。”
“是!”秋玲是個識趣的,自知主子這是有話要說,趕忙給李忠原一個眼神,李忠原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將殿門快速合上。
寂靜的寢殿內,蘇離剪了燭心,讓燭火更旺盛了一些,“這也不能怪她,殿下的寵愛,誰能抵擋得住呢?換做是我,我死也甘願。隻可惜,永遠都不可能是我。不過沒關係,即便殿下不喜歡我,隻要能陪著殿下,我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