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喜當爹(1 / 3)

第99章喜當爹

不安分的何止是容景甫,還有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的離恨天。

更讓離恨天切齒憤怒的是——黑白雙煞的死。

亂刃分屍,最後幾乎找不到完整的屍首。

漆黑的夜,分明入夏,風過之時仍感寒意徹骨。

容盈漫不經心的靠在軟榻上,房內一片漆黑無光。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容色,隻聽得他清貴慵懶的靡靡之音,在屋內飄蕩,“成了?”

來者跪於身前,畢恭畢敬,“回主子的話,是!”俄而又放低了聲音,“不過老三和老八受了傷,這黑白雙煞不愧是頂尖高手,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

一聲歎,黑暗中,容盈低笑,“誰敢動我的人,誰就該死無全屍。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卑職查過,但是——其中似乎涉及了夜淩雲,還有——”他頓了頓,“王妃的徒兒,暗香姑娘。”

房內,驟然一片死寂。

“下去吧,繼續查!”他沉寂了那麼多年,要重新啟用早年的信息網,顯然是有些費力的。如今要重新部署,重新安排,重新讓蟄伏了六年的暗衛們浮出水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沒關係,他要的不是天下,隻是——她所求的琴瑟在禦,歲月靜好罷了!

有妻有子,夫複何求?

換做多年前,他一定不會這樣想。那時候的自己,胸懷鴻鵠之誌,誓要將天下都踩在腳下。可當天下真的在自己腳下,他卻後悔了。沒有人明白,那種悔恨。恨不能傾盡天下,隻換她一人。什麼江山如畫,他既能握在手裏,自然也可放下。

求天下,不過百年之名。

求她,卻是此生之幸。

百年一瞬,誰知道死後會是怎樣?莫不如活著的時候,做點自己喜歡的事,疼自己喜愛的女子,護自己生的兒子。名利皆是空,但不可不求。不求便是死!尤其是皇室。

但沉醉名利,那就不妙了。

房內,又回歸一片死寂。

他想起了那些年的戎馬生涯,馳騁沙場,生死一線。鮮血淋漓的畫麵,時常會在眼前浮過,那些經曆過的廝殺與屠戮,讓他有些隱隱不安。

朝堂更替,死傷千萬。

這本該是每個朝代都會經曆的事,可沒有親身經曆過,你不會明白當中的周折與殘忍。若是可以選擇,他並不想踏上這條路。

門開了,木輪車推了進來,林慕白瞧一眼漆黑的屋子,而後朝著身後的如意道,“如意,你去歇著吧,我自己可以。”

如意自然明白林慕白的意思,當即退了出去,合上房門。

林慕白自己轉動著輪子,近至容盈跟前,“怎麼了?為何不點燈呢?這黑漆漆的,怪嚇人的。”

黑暗中,容盈起身,隨手便將她拽上軟榻,撲在自己的身上貼著。

她微驚,但也沒有掙紮,隻是溫柔的伏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而心跳加速,“容盈,你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他道,“我若不舒服,你能與我治一治?”

林慕白抬頭看他,黑暗中看不真切容臉,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哪兒不舒服?”

容盈輕歎一聲,握著她的手置於自己心口上,“這兒。”

她愕然,心脈之事,可大可小,決計不可小覷。說著,伸手便想去把脈,哪知微涼的手卻被他反手握在掌心捏著。

他道,“這兒老是想你,什麼法子都止不住,你說有朝一日會不會想死?那我可就是大祁皇朝第一個,因相思成疾而暴斃的皇子。”

她一愣,回過神來便抽出了自己的手,略帶氣惱的拍了他的胸口一下,“貧嘴。”語罷,起身坐好,揉著自己的毫無知覺的雙腿,不欲再理他。

容盈起身,“生氣了?”

她不語。

他又道,“心疼?”

她仍是不語。

他一聲歎,“這般喜怒無常,倒像是有孕之人。”

她一怔,隨即扭頭看他,好在四下漆黑一片,他未能看見她眼底的那抹慌張與愧疚。

“有了?”他問。

林慕白哼哼兩聲,還是不說話。

“要不,爺檢查檢查。”說著,他快速將她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膝上。

“別!”她惶然。

總算開了口,容盈也不再戲弄她,開始替她揉著雙腿,“這樣的力道會不會太重?”

林慕白搖頭,“我不知道。”

他眉心一跳,這次換他不再說話。

所謂的不知道意味著什麼,容盈不是不明白。沒有知覺,沒有疼痛感的雙腿,若不經常按壓,早晚會肌肉萎縮,要想恢複就得用師父留下來的方子。但是——林慕白是猶豫的,容盈也不問。她不敢下藥,就意味著那張方子,不可隨意服用。

連林慕白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東西,容盈哪敢輕易嚐試。

若有個好歹,還不如就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生罷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林慕白似是關慰,又好似自我安慰,“雖然我走不了,可你還能抱著我,還有如意陪著,修兒陪著,此生無憾。”

此生無憾嗎?

可他有。

有太多的缺憾,太多的遺憾,無法彌補,連彌補的借口都沒有。用塵埃將過往埋葬,而不能吐露分毫,所有的疼與痛,他必須一個人扛起。

寧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要她想起過往。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沒必要再提。

有些人,死過一回,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修兒。”他道,音色喑啞而低沉。

林慕白點頭,“雖然人人都說他是混世魔王,初見之時也的確有些乖戾,我從未見過五六歲的孩子,能持劍殺人的,當時便覺得很心疼。五六歲正是貪玩的年紀,太過懂事未見得便是好事。所謂的少年老成,隻會讓人更心疼。”

容盈道,“我虧欠他太多。”

“此前我知道你是真的病了,可後來你是怎麼做到心脈阻滯的?從脈象上看,你不像是裝的。”林慕白是大夫,大夫對於醫術上的問題,慣來糾結。就像是職業病一般,沒有答案就會一直追根究底下去。

“真的想知道?”他問。

林慕白點了點頭。

輕歎一聲,容盈放了手,轉身燃起了蠟燭。

昏暗的燭光裏,那張邪魅無雙的容臉帶著難以言說的魅惑。他站在那裏,背對著光,讓頎長的身影籠罩著她纖瘦的身子。極是好看的鳳眸挑起,勾唇笑得涼薄。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就這樣清清淺淺的凝視著她,而後笑得微涼,“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叫金針斷脈的東西?”

林慕白的眉睫陡然揚起,愕然望著緩步走到自己跟前的容盈。就像瘋了一般,她飛速捋起他的袖子,上胳膊處毫無痕跡,怎麼可能有金針斷脈呢?

指尖,輕柔的撫上去,一點一點的往上。

終於,她摸到了類似假皮的東西。

快速掀開,底下竟是兩個紅點。

“你把金針打入了體內,你可知其中危險?”林慕白拽他坐在自己身邊,眸色通紅,“你是習武之人,就該明白人脈是不可輕斷,稍有不慎,你會真的變成廢人。那麼現在,就罷了!取出來吧!”

容盈伸手攬她入懷,隨手便扯掉了她的發圈,指尖極為享受她青絲垂落的手感,“若是能一輩子裝傻,也是極好的。隻不過,我怕我裝不了多久了。”

林慕白身子微怔,他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扯得她頭皮微微的疼,又帶著少許癢癢的感覺。

他不安分的手,還在她的發間遊蕩,“如今這樣也好,此事你知我知,若是來日你想讓我停止,我便恢複最初的樣子。若你不想,便一輩子守著我這個傻子罷了!”

她紅了眼眶,險些落下淚來,“你果然是傻子。”

他道,“我若不傻,怎能遇見你?”

若是死了,誰知道世上,還有一個她呢?

也許,又是另一場陰陽相隔了吧!

真好,老天爺到底還是仁慈的。隻要還活著,過往的一切磨難,都可以不作數。如今失而複得,他是再也不會讓自己,犯第二次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