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追妻
因為宮裏離不開人,所以容景垣留在了宮內,連夜重新布置巡防和禦林軍宮闈防衛。容盈因為林慕白處於孕後期,便出宮回了恭親王府。
如今齊王、南陵侯被俘,京城內的巡防開始重新整頓。
而宋明成主仆,則在宮裏的一條排汙水道裏被抓住,說起來宋明成一世榮華,如今落得如斯下場,實在是狼狽至極。
這些罪人,隻等著翌日早朝,由皇帝一一處置。
大局已定,容盈的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裏,總算自己所在乎的人,皆安然無恙。
林慕白早就猜到他會回恭親王府,是故早早的就命人收拾恭親王府,自己在清心園裏,與容哲修一道靜靜的等著他回來。
早前齊王容景甫,抄了恭親王府,將整個王府弄得烏煙瘴氣,是故收拾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偌大的恭親王府,如今顯得空空蕩蕩的,難免教人唏噓不已。
薔薇被放出了天牢,也安然回到了恭親王府伺候,此刻正與黑狐一道收拾清心園。
“馥兒!”容盈欣喜,快速行至林慕白跟前,俯身蹲在她的身前,“我回來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林慕白淡淡淺笑,指尖輕柔的撫去他麵上散發。因為連續奔波,此刻的容盈想得有些疲憊,“累了吧?我已經讓人放好了水,你可以先去沐浴。”
深吸一口氣,容盈笑道,“還好你們都沒事。”
容哲修笑了笑,“爹,虎父無犬子,修兒不會給爹娘丟臉的。”
“你是運氣好,遇見了那瘋老頭。”容盈笑得欣慰。
“爹,如果修兒沒能遇見師公爺爺,你當如何?”容哲修小臉微凝,“爹真的會自盡嗎?”
林慕白笑道,“有十二月在,分一個與你何妨。若沒有你師公爺爺,這會子也該有人跟著你,確保你的周全。”這小子,估摸著是心有餘悸。
容哲修點了點頭,“爹當時拿刀抹脖子,可真當嚇壞修兒了。”
“都過去了,絕無下次。”容盈伸手抱起了兒子,“修兒也答應爹,以後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許擅作主張。有些事不是你一個孩子能決定的,是故不許逞強。”
“爹這是心疼修兒嗎?”容哲修笑問。
容盈無奈的望著他,“矯情。”
老頭進來的時候,視線落在了林慕白的身上。
“修兒,你陪著你爹一塊去洗洗。”林慕白笑道。
這意思,容盈自然是知曉的,轉身便帶著容哲修離開。他知道,這老頭與林慕白長久不見,大抵是有話要說。林慕白也需要私人空間,若她想說,她必定會告訴他。若她不想讓他知道,他也不想過問,隻要她高興就好。
老頭輕歎一聲坐在林慕白跟前的石頭上,“你有什麼打算?”
“這話該我問師父,師父有什麼打算?”林慕白扭頭望著他。
“如果我要帶你走,你肯跟我走嗎?”老頭說得格外認真。
林慕白猶豫了一下,伸手摸著自己偌大的肚子,沒有吭聲。良久,林慕白才抬頭道,“如今我什麼都不願多想,隻想讓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
老頭點了點頭,長長吐出一口氣,“情之一字,誤人不淺。”
“人若無情,與禽獸何異?”林慕白反問,“何況,已然誤了那麼多年,又何妨誤了此生。”
“你倒瀟灑,與你那不要臉的爹,慣來一個德行。”老頭搖頭,一臉的嫌棄。
“隻是追求的不同而已。”林慕白笑道,“師父孑然一身,自然不會明白馥兒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些東西已然入骨,如何能割舍?”
老頭輕歎,“若你死了,還談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林慕白定定的望著他,黯然不語。
“真不懂你們這些女娃娃,心裏到底在想什麼?這般不惜命,為了個男人生死都不顧。值得嗎?”老頭揉著眉心,“你是這樣,那丫頭也是這樣,果真是同道中人。”
“師父不懂就對了,懂得太多,難免會傷心。”林慕白抬頭,暗夜無光,夜色黑沉得教人害怕。
不懂,就不會疼。
可有些東西,唯有疼了才懂得何其重要。
懂了,就會再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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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晨光熹微,宮鼓擂響。
沒有國殤,或者發生宮中大事,才可擂響宮鼓。
宮鼓響起,百官上殿。
君王穩坐龍椅,威嚴未褪,龍顏冷穆。
魏道德拂塵一甩,高呼,“皇上駕到!”
群臣下跪,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深吸一口氣,“眾卿平身。”
“謝皇上!”百官起身。
其實各自心頭明白,前幾日宮中驟變,昨兒個激戰一天一夜,連整個乾雲宮都震塌了,可想而知這戰役的激烈。原本,容景宸都已經拿出遺詔登基為帝,如今看著皇帝好好的,是故文武百官都可以判定,早前這皇帝必定是被容景宸軟禁,所以容景宸偽造遺詔,謀朝篡位。
好在沐王與恭王聯手勤王,才平息了這場宮變。
可是對於沐王之事,眾人心生不解。
這沐王分明已經被流放南撫鎮,何來的兵權?何來的勤王大軍?無詔回京,乃是死罪。
一時間,百官心中揣測,一則生怕容景宸之事會連累自己,二則又想不通沐王之事,三則太子必定被誅,那麼下一任太子又會是誰?是沐王還是恭王?
皇帝看一眼底下議論紛紛的眾臣,扭頭看了魏道德一眼。魏道德微微頷首,拂塵一甩,高聲喊到,“皇上有旨,宣恭王、沐王上殿!”
音落,百官緘口。
外頭接二連三的響起了宣唱聲,俄而是腳步聲疾步入殿。
容盈與容景垣肩並肩走進金鑾殿,出現在百官跟前。而後畢恭畢敬的跪在殿中央,高呼萬歲。
“都起來吧!”皇帝道。
“謝父皇!”二人起身,仍是站在原地,聆聽皇帝教誨。
皇帝掃一眼文武百官,幽幽然開口,“朕一生行伍,曆經數百戰役,才有了今日的大祁皇朝。東征夏夷,北定中原。馳騁沙場,從不曾心慈手軟。朕自問對於朝政兢兢業業,對天下百姓朕更是視如己出,絲毫不敢怠慢。”
“朕知道,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所以朕旨在仁德治國,想讓大祁國力強盛,想讓大祁的百姓安居樂業,不再有戰爭不再有紛爭。身為皇朝的掌權者,朕知道自己責任重大,所以朕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赴了大殷的後塵。”
“諸位覺得,朕這樣想這樣做,到底有沒有錯?”
群臣俯首,“皇上聖明!”
“聖明?”皇帝冷笑一聲,“朕自問不比堯舜禹湯,可也能算得上勤勉。但偏偏就是這勤勉二字,讓朕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朕百年之後,這大祁皇朝是否能後繼有人?是否有新帝能撐起這大祁天下?朕便是為他鋪好前程又有什麼用?這國祚綿長,到底有多長,誰能預料?”
四下無聲,無人敢答應。
“清官難斷家務事,朕如今也是栽在了家事之上。尋常人家,兒女與父母鬧鬧矛盾,不過是爭吵幾句,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可帝王家呢?你們睜眼看看,這滿目蒼夷的京城,到處是硝煙彌漫,到處是橫屍遍野。這就是朕的兒子,幹出來的好事!是朕——沒能教育好子女,是朕——未能早早明察,是朕——造成了眼前這一切。”皇帝一番罪己書,讓百官齊齊跪地,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如果今日,朕真的躺下了,那麼來日史書工筆,朕就是天下罪人。三皇子容景宸,恰恰讓朕險些成了這樣的天下罪人!”
皇帝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這天下,才平定多少年?朕坐上皇位也不過六年之久,即便滿打滿算也不過七年光景。眼見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卻又讓朕親眼目睹了當年大殷覆滅之景。諸位啊諸位,這是上天示警,居安一定要思危,否則必有大患。萬望諸位警醒,以朕為鑒,以身作則。”
“此次事情,朕必當嚴懲不貸,也給諸位提個醒。三皇子一黨,罪無可恕,誰敢求饒,朕必當同罪論處。弑君在前,篡位其後,論罪當誅。朝中蠹蟲,當斬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