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新婚之夜
夜淩雲守著白馥,而林婉言則是在屋外守著夜淩雲。這樣一個俊逸而癡情的男人,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暗生的情愫在她的心裏漸漸生根,她喜歡就這樣看著他。有那麼一瞬,她希望躺在床榻上,讓他魂牽夢縈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白馥。
白馥時而清醒時而沉睡,體內的兩股力量在不斷交鋒,不管是誰勝出,對她而言都沒有好處。
隻是林婉言怎麼都沒想到,林太傅會被人血淋淋的抬回來。
人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命中注定。
林太傅傷得很重,本來年紀就大了,因為著急采藥踩空了一腳,在山道裏滾了一滾,身子就扛不住了。軟組織挫傷倒也罷了,問題是腹內積血,眼見著就快不行了。
隻不過在臨死前,林太傅單獨見了林婉言和白馥。
因為白馥醒著,所以夜淩雲不好悖逆白馥的意思,隻能在外頭靜靜的等著。他大約知道林太傅要說什麼,隻不過礙於白馥的緣由,他必須忍耐。
得到那些東西,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他有的是時間。
白馥有些昏昏欲睡,隻是勉強撐著身子。
林太傅把簪子當著白馥的麵,交給了林婉言,說是林婉言母親的遺物,讓她好生保管著。而後又告訴林婉言,這枚簪子象征著忠誠與愛,除非她遇見了真心待她之人,否則不可輕易交付。
林婉言當著父親的麵,發下了毒誓。
白馥跪在地上給林太傅磕了頭,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義父”。再生之德,德比天高。
對於這一跪,林太傅自然是受不起的,可他答應過夜淩雲不會將白馥的身世說出來。何況為了白馥和林婉言的將來,他隻能讓自己成為啞巴。
有些動東西忘了就忘了吧,一直想著念著疼著,對誰都沒好處。
“婉言,你先出去。”林太傅道。
林婉言不依,可是林太傅堅持。望著奄奄一息的父親,林婉言狠狠的剜了白馥一眼,不甘不願的離開了房間,靜靜的站在房外頭等著。
“義父。”白馥極為疲倦,她虛弱得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記在心裏。”林太傅隻剩下出的氣,“你父親給的東西,都在婉言的簪子裏,我擔心夜淩雲對你有所企圖,來日會傷了你,所以我不敢把東西留給你。”他呼吸急促,“你能尊我一聲義父,我很高興。答應、答應我一件事!”
“義父請講,隻要慕白能做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白馥的視線有些模糊。
林太傅抓住她的手,“如果有朝一日,婉言對不起你,你饒她一命。除非她禍害蒼生百姓,雙手染血,你方可替天行道。我——答應我!”
“慕白答應義父,若我能活下去,必定待婉言如親生姐妹,絕不會傷害她。”白馥望著他。
林太傅如釋重負,“那我——放心了!好好活著——”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義父?”白馥低低的喊了一聲。
床上的林太傅已經沒了氣息,該交代的,他都模棱兩可的交代了一番,也算是對得起先帝的臨終重托。如今使命完成,也該追隨先帝而去了。
白馥想站起身來,可是她的雙腿連一點知覺都沒有。她撲倒在地,視線越來越弱,隻能無力的喊了一聲,“夜大哥——夜大哥開門!來人!”
過了很久,夜淩雲怕屋子裏出事,這才領著人衝了進去。
林太傅已經亡故,而白馥還剩下一口氣,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藥廬內外亂作一團,眼見著白馥命在旦夕,林申趕到了夜家莊。
當年大殷覆滅,他曾經回到了京城一趟,得知白馥早前就已經隨容景睿離開了皇宮,便也跟著放下心來。原以為這樣也是個好歸宿,白馥看上的人,自然不會太差。
可他沒想到,前不久聽到恭王妃跳崖的消息。那樣傲然自負的女子,是絕對不會走上絕路的。除非她是被逼到了絕境,實在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林申下盤功夫極好,所以他在崖下找過,但是沒有找到白馥的屍骨。
這荒山野嶺的,若是被野獸啃食也是正常。
從那以後,他就一直流浪。
如果不是林太傅出殯,他看見了披麻戴孝的林婉言,恐怕林申也不可能找到夜家莊來。到底是林太傅在天有靈,她尊了他一聲義父,他送了她一條性命。
白馥把什麼都忘了,林申本就不願多管閑事,所以忘了就忘了吧,既然她自稱林慕白,那就林慕白吧!不管是誰,總好過當那個狗屁恭王妃。
半年多的時間裏,林申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讓白馥體內的寒毒和毒曇花保持了平衡。也就是說,除非有一天她的身子被掏空,虛弱到了極點,否則這種平衡很可能會一輩子為此下去。但是也有可能突然爆發,突然取了她性命。
一切,都得看她自己的命數。
白馥幹脆跟著林申學醫,林申幾乎是傾囊相授,把自己的看家本事一一交給她。白馥幹脆拜了師父,正式入門學了一手歧黃之術。這樣的話,來日就算自己有個頭疼腦熱的,也能自保。
林申也看出來了,夜淩雲對白馥用情極深。
他陪著她做複健,幫著她站起來。她的雙膝受損嚴重,但其實是體內的寒毒壓迫了神經所致,如今寒毒與毒曇花抗衡,所以隻要她努力複健,還是能夠站起來的。
事實證明,皇天不負有心人,白馥真的重新站了起來。
夜淩雲天天陪著她走,她正式恢複走路功能的那一天,他與她說好了,要借此成親永不分離。
“你真的喜歡他嗎?”林申問。
白馥容色淡淡,“何為歡喜,何為喜歡?”
林申一愣,這些時日的相處,他愈發覺得此刻的白馥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好像是從記憶深處蛻變出來的,另一個人的影子。他沒怎麼接觸過容景睿,自然不知道當初的容景睿,也是這樣的泰山崩於前而不亂,永遠的淡然自若。
“那你愛他嗎?”林申道,“你不想要追求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我如今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嗎?”白馥反問,“夜大哥答應我,他此生唯有我這一個妻子。師父,你就放心吧!如果沒有他陪著我扶持著我,我這雙腿也許永遠都不可能站起來。是他鼓勵我,讓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夜淩雲是好,但——”林申猶豫,當年的那些事情,他該不該告訴她呢?
說了,似乎就打破了如今的平靜,這樣的歲月靜好。
若是不說,來日這夜淩雲若是負了她,豈非罪孽深重?
林申頭一回遇見了兩難之處,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慕白!”夜淩雲欣喜的領著人過來,“布莊已經把喜服送來了,你去試一試,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咱們還能修飾一番。”
白馥點頭,“好。”朝著林申行了禮,白馥深吸一口氣,“師父該恭喜徒兒。”
林申輕歎一聲,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若是先帝看見,約莫會很高興吧?那個糟老頭,最疼的不就是這個寶貝女兒嗎?如今他還是贏了,他比先帝幸運,能看到白馥出嫁。先帝倒是看不著了,估計這會子在九泉之下也得暴跳如雷,可惜啊——先帝再也沒辦法拿繩子綁著他,把他丟出去了。
這麼一想,他這個師兄似乎當得越來越乏味。
他想著,等白馥與夜淩雲成完親,他就該走了。他不是那種能久留之人,就像沒有腳的鳥,喜歡四處走,從不為任何人停留。
隻不過看著回廊盡處的林婉言,那一臉哀怨的樣子,林申覺得這丫頭的眼神不善,隻怕這心裏頭有些貓膩吧!不過轉念一想,這可是夜家莊,是夜淩雲的地盤,林婉言也翻不起大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