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征衍卻是在此刻怔住了。
細細一想,從認識到如今,其實算起來也不過是一年左右。但是人前會逢場作戲,滿口不是喜歡就是愛的宋七月,縱然是在他麵前,不是曲意迎合,就是嚴詞抗拒,她總是讓人看不清楚那真實的想法。
她妖嬈嫵媚,放肆任性,像是一陣風,說來就來,說去就去。
她卻又這麼冷靜清楚。知道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她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行就是不行,不能跨越一步,如此的愛逞強好勝。
卻也是到了倔強的地步。
倔強到了,至今為曾見過她哭過。
好似,她總是能笑的這麼不羈瀟灑,好似這天下這人世間沒有任何煩惱會讓她困頓。
但是現在,她卻突然落淚。
這怎能讓他不發怔。
周遭細雨還在下,她低著頭的樣子,就像是犯了錯。一個茫然不知歸路的孩子。
就算是哭泣,她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
那麼沉默悄然,好似方才那一顆淚,根本就不是淚水,僅僅也不過是雨水。
溫熱的雨水而已。
宋七月垂著頭,她好似根本就不想被他發現。所以愈發的緊抿了唇。
莫征衍默默回神,他也不出聲,隻是繼續為她擦拭臉上的雨水。他不去挑明,也不點破,其實他已經發現她哭了的事實。
待他為她臉上的細雨擦拭而去,他這才道,"衣服都濕透了,好了,去我那裏換吧。"
他這麼說著,宋七月並不肯動。
莫征衍瞧她一眼,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臂,就要帶她走。
宋七月卻固執地站在原地,她就像是一座石膏被定在那裏了!
"走吧。"莫征衍低聲喚她。
宋七月卻甩開了他的手,她這才抬頭,他這才看清了她。
黑夜裏,遠處路燈照耀下,她一張臉龐蒼白而且冰冷,雨水洗刷過她的妝容,映現出她最真實的一麵。她五官純粹而且秀巧,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很媚,現在冷然的時候,很是冷漠,帶著一絲叛逆和不馴。
隻是現在,那雙眼睛通紅,她沒有落淚。
但是那隱忍的眸光,殊不知更讓人揪心!
宋七月終於開口,她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順從著她,莫征衍問道,"為什麼。"
宋七月看著他。突然又道,"我和向晚吵了一架,然後就出來了。"
"我想你一定吵贏了。"莫征衍又道。
"贏?"宋七月神色漠漠,那冰冷雨水浸潤中卻顯得淒涼,"我沒想要贏過她,我又什麼時候贏過她。"
"從小,她每次考試都是班級第一名,年級第一名,學習委員,優秀學生,大人們也誇她懂事有禮貌。"宋七月開始細數過往,此時卻不知道為何會開口訴說,隻是好像快壓抑不住了,如果此刻不說,那麼她會就此崩塌。
"她確實很優秀,那麼你呢。"他問道。
"我?"她揚起了唇角,有一絲的自嘲,緩緩說道,"能考六十分,我就不願意多一分。永遠都是中下遊,墊底那個就是我。"
"這麼糟糕,還能考上海大?我看你就很聰明。"莫征衍卻是道。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從海大畢業的。海大可是海城第一等的學府,就算在國內也是名列前茅。她如果真是那麼差,怎麼能考進去這樣一所優秀的學校。
宋七月卻是笑道,"大概是我運氣好吧,也要感謝向晚。"
"她幫了你?"
宋七月記起那段為了學業而奮鬥的日子來,她又是緩緩開口。
"考試前一個月,她把所有課程的卷子都打印了一套給我,隻要她有。我就有。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我還是這麼做了。後來我考過了,我去感謝她,她說這些卷子都是蘇赫讓她給我的,還每天督促我盯著我做。"
"而且,我也是宋家的女兒,如果我考去了一所三流的學校,那麼宋家臉上沒光。其實也對,我成天給宋家丟臉,這個時候,總也不能再拖後腿了。"
聽著她用平靜而又緊凝的聲音在講述,莫征衍卻是笑了,"瞧,都說你聰明了,你還不信。普通人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憑著做了一個月的卷子,就能靠近第一學府去。"
宋七月沉默了,又是低聲說,"就你這麼覺得而已。"
莫征衍卻是聽出來了。
恐怕在當時,所有人都將她的成功歸附於是宋向晚的功勞。
還有,還有那位周蘇赫。
很是自然的,莫征衍將話題繼續往下帶,"說起來,你還要感謝周蘇赫。"
宋七月也沒有防備。她應道,"可不是,是要感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