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總,這份是和莫氏合作的電子項目近期數據報表。"辦公室裏,柳秘書將文件遞上。
聶勳道,"看來也是時候邀請莫總出來一聚,聯係莫氏。"
早先莫氏已經有過邀請,但是聶勳暫時婉拒了,而今日仿佛是個契機。
"是。"柳秘書立刻照辦。
正午時光,京都酒店的包廂裏,一人已經在座等候,聶勳先到了。不過多時,有人緩緩到來,正是莫征衍不疾不徐出現。
偌大的包廂,環境靜怡優雅,這邊的寒暄盡是商場上的你來我往,聶勳微笑道,"有久遠在護航,所以這個項目才能得到這樣的收益,我敬莫總一杯。"
聶勳的酒杯遞上來,莫征衍微笑著,卻是沒有回敬。
"抱歉,聶總,下午還有點事情,今天這一餐就不喝酒了。"莫征衍回道,"我以茶代酒。"
莫征衍舉起茶杯來,聶勳的酒杯握在手中,於空中收回,並不讓他輕碰,他笑著說,"原來是這樣,真是不湊巧,實在是可惜了。莫總既然以茶代酒,那我當然是要奉陪。"
聶勳端坐在那裏,身後的柳秘書立刻換上了茶杯斟滿。
換上了茶杯,聶勳修長的手指握住兩端,他輕輕朝莫征衍敬去,卻是沒有喝下,反而是手指傾倒而下,將茶水倒下。
嘩啦--
那茶水立刻灑了一地,聶勳倒茶的手勢一揮,劃出一道弧度來。
齊簡和何桑桑兩人站在後方,頓時凝眸看向這一幕,心中皆是一凜。頓感不悅。
--將茶水倒地,這是敬祀死者才會有的舉動!
莫征衍安然坐在那裏,聶勳則是道,"聽說莫董事長前兩年不幸過世了,一直沒有機會去拜祭他,今天得以見到莫總,隻能以一杯茶水告慰他在天之靈。"
真是狂妄大膽的人,居然談起莫董事長,這不是敬祀,而是藐視!
齊簡和何桑桑更是憤怒。
莫征衍臉上笑意很淡,他手裏的茶杯還舉著,卻是徑自喝下,"家父要是知道聶總今天以茶敬他,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很欣慰。想來現在或許他和令尊一起,也在以茶會友相談甚歡。"
這一刻,本就凝重的氣氛變得更為詭異,許是因為談起了兩位早已經不在世的長者,加上這兩家的前塵舊怨,更是撲朔迷離。
聶勳笑道,"真能這樣,倒是挺好。"
這第二杯茶水,兩人才碰了杯互敬。此時,柳秘書朝齊簡以及何桑桑道,"兩位助理,不如隨我去隔壁間休息小敘。"
這兩人並不應聲,隻是等待著莫征衍的指示,莫征衍隨即開口道,"柳秘書的一番好意,你們就去吧。"
三人屏退,那服務生也退到了包廂外邊,頃刻之間唯有兩人。
聶勳道,"前兩天莫總邀約,本來應該立刻就和莫總一聚,隻是可惜剛到港城,手上事情太多,這一時間也真是難脫身。"
"可以理解,聶總初來乍到也總有適應階段,這邊朋友又多,也是都要來往,更何況手裏的項目,還得親力親為,總要忙上一陣子。"莫征衍回道。"我雖然是想要和聶總一聚,可是也不著急,聶總這一局,總是會來的,隻是遲早的事。"
他們相視一笑,聶勳舉杯道,"一直都聽聞莫總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耐心好,今天一見果真是這樣。"
"哪裏比得上聶總,十年磨一劍。"莫征衍應聲,"這樣的好耐心,我才是佩服。"
"時間隻是一個數字,最後到底成不成功,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是關鍵。"聶勳笑問,"莫總,你說呢?"
莫征衍沉眸一笑,"隻是怕就怕,有些事情不按照預定的計劃進行。"
"就好比天上的行星,科學家們盡管能夠再三估測,但是行星要脫離軌道,那些科學家預測的再好也都是白費。"聶勳倒是爽快,"無妨。反正都在這宇宙裏邊,能脫離到哪裏去?"
好一句"無妨",好一句"反正都在這宇宙裏邊",好似是在自詡自己就仿佛是那宇宙一般!
"昨天還和紹譽談起這些,大概是今天還在想,所以這不就打了個比方。"忽而,聶勳談起了紹譽來。
莫征衍道,"這幾天聽說聶總都有帶著那孩子出去玩,紹譽回來都有跟我說起,真是讓聶總費心了。"
"談不上什麼費心,本來就是自己家的孩子,都是應該的。"聶勳已經將紹譽招攬為自家人,他的快速應答,主權捍衛的嚴不可擋。
那茶杯再次朝莫征衍舉起,莫征衍揚起唇角,"聶總這麼說,那還真是紹譽那孩子的福氣,有這麼好的一位舅舅。紹譽誇聶總會變魔術,這魔術變的好,更高興你肯教他變魔術。"
"紹譽還說起,海城有兩位舅舅,沒想到又來了一位舅舅到了港城,以後陪他玩的人就多了。"莫征衍笑著道謝,"聶總,謝謝你這位舅舅讓孩子這麼高興。"
這幾句話裏來來回回出現這麼多遍"舅舅",直接點名他的關係也不過是這樣而已,聶勳哪裏會聽不懂,"舅舅不舅舅都一樣,叔叔什麼的,也都是一樣,就好比莫總的表姐駱箏小姐和令弟莫斯年先生,其實也沒有差別。"
"可以是舅舅,也可以叔叔,更可以是別的。"聶勳笑道,"孩子,誰對他好,他都會記得。"
"當然,有一點他也一定會記得。"莫征衍亦是笑,"他的身體裏,流著的血,他的基因,不會改變。"
那是現實的落差,永遠都在那裏,無法更改,那勝利的天平傾倒中又要被擺平。聶勳沉默微笑,這時服務生將菜肴端上桌來,不消多久擺滿了餐桌,複又退了下去,"兩位先生,菜已經上齊了。"
"莫總請。"聶勳道。
莫征衍動了筷,兩人安靜的用餐,"聶總應該是很喜歡這家京都酒店,才再三來這裏。"
"我對港城的酒店都不熟悉,哪家好,哪家不好,也都不了解。隻是聽說莫氏特別欣賞京都,召開宴會慶功會又或者是公司周年慶,都喜歡在這裏設宴。為了向莫氏致敬看齊,所以我也定了京都。"聶勳回道。
"哦?"莫征衍應聲,"原來是這樣,那麼聶總感受下來如何?"
"盡善盡美。"聶勳說著中肯的評價,後邊道出四個字來,"不過爾爾。"
"隻是想到莫總喜歡,今天也就定在這裏了。"聶勳說道,"其實不錯,隻是我個人對這些餐廳之類沒什麼太多的想法。"
莫征衍放下了筷子,抬眸笑道,"同一件事物,一百個人去看,一百個人不同的看法,聶總不甚滿意,也是常事。隻不過原來是因為莫氏的關係,所以才會選在京都舉辦宴會,這一點真是意外。"
"港城好的酒店就這麼幾家,實在也挑不出別家更好的。"莫征衍放言過去,"隻是東施效顰的話,當然就會不如預想了。還是不要盲目去效仿,最後隻能弄的適得其反。"
那話語如利刃,雙方猶如在戰場,不肯退讓半步,隻在僵持中,聶勳笑道,"東施效顰,這個典故好。今天放了學,就能給紹譽說說這個典故了。"
"聶總還真是有心。"
"莫總要掌管一家大集團,比起我來,當然是要貴人事忙些。請放心,我會好好陪著紹譽,讓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
"有聶總這句話,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莫征衍道,"隻是外邊再好,也是不能和自己家相比。"
"這是當然,哪裏還能比起自己家好?"聶勳笑著,卻是忽然問道,"在美國的時候曾經對一千個孩子做出心理測試,家對孩子的意義是什麼,什麼是最重要的。他們說,有母親在身邊。"
"一個家對於孩子而言,母親在的地方,才是他們真正的家。"聶勳以實例舉證,"任何一種情感,都不足以和母愛相抗爭相提並論。"
莫征衍微笑開來,他又一次舉杯,"讓我們向母愛致敬。"
杯子再次相碰,那論證結果隨即得出。聶勳說道,"所以這個自己家,其實也是因為七月在。"
莫征衍凝眸道,"我想這個心理測試也能夠證明,孩子對於母親的意義,是多麼重要。有孩子的地方,那位母親才會認定為是家。"
"所以,她回來了。"莫征衍唇角飛揚,用奪定到不可逆轉的堅定,他說道,"離開了兩年,她終於還是回來了,因為紹譽在這裏,所以她一定會回來。"
這一刻,聶勳眸中的光芒有一絲裂紋,好似天平往另一方傾倒,戳中了那要害來。須臾,他笑了,"她是該回來,不過,回了還會不會走,就另當別論了。而這個家,家庭成員又會是誰,也是另當別論了。"
那飛揚的弧度一止,莫征衍眼眸一沉,慢慢笑道,"走不走,家庭成員是誰,那都是後話了。總之現在,紹譽還在港城。"
孩子還在,所以她不會走!
那是關卡卡住了一切的環節,千軍萬馬都進退不得!
"是,都是後話了。"話題一止,聶勳喚道,"莫總,請用,不要光顧著聊,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