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旋地轉地跌落在了一張床榻上。
睜開眼的瞬間,徐行之的腦仁跟炸開了似的疼。
紅杉樹的草木香氣還殘存在他鼻腔裏,而他已經從那段屬於原主的記憶中抽身,回到了蠻荒中的高塔。
……孟重光並不在臥房內,周北南卻在床邊,彎著腰,正在給徐行之整理枕頭。
發現徐行之醒了,周北南頓時麵露尷尬之色,指著枕頭:“……你出汗太多,我給你換一個枕頭。”
解釋完後,他又露出一臉“我操解釋這麼多幹什麼”的微妙表情。
左右是待不住了,他索性轉身朝外走去。
徐行之腦子還糊塗著,張口叫道:“周胖子。”
已然走到門邊的周北南猛地刹住了腳步。
這個稱呼似乎點燃了他心中壓抑著的情緒,他轉身疾行數步,回到了床榻邊,厲聲喝問:“……這十三年你去哪裏了?!你進蠻荒究竟是想幹什麼?”
他伸手想拎起徐行之的領子,卻抓了個空。
周北南身死多年,又是陸禦九手下的鬼奴,嚴格來早已算不得人,頂多是陸禦九手下的人形兵器,隻能靠鬼兵殺人,卻碰不到除了陸禦九之外的任何人。
他半透明的雙手直直穿過了徐行之的身體,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用盡全力攥緊了拳頭。
他咬著牙低聲道:“徐行之,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很多年了……”
……徐行之竟從他的咬牙切齒中聽出了那麼一點點傷心的意思。
在徐行之原先零散的記憶裏,原主和周北南見麵就打,而在蠻荒初見時,周北南對徐行之更是不假辭色,壓根兒沒他給過好臉色看,所以徐行之才會想當然地認定這二人關係勢同水火。
但在那段完整的記憶裏,二人的關係顯然非常好。
徐行之此刻思維有些混亂,他扶住脹痛難耐的太陽穴,發力狠掐了兩把,才勉強鎮靜下來。
穩住心神後,徐行之抬頭,對周北南開口道:“……有人叫我來殺你們。”
他這樣痛快地承認,周北南反倒愣了。
半晌過後,他問道:“……是九枝燈讓你來的?”
徐行之作苦笑狀,並不作答。
他這副模樣,叫周北南愈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他往床邊一坐:“他叫你來殺孟重光?”
徐行之點一點頭:“你知道的。重光對我不會設防。”
周北南露出了然的表情,繼而便是怒極反笑:“這兔崽子,真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啊。”
徐行之暗中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原主連續十三年銷聲匿跡,現在自己替了他的身份,突然出現在蠻荒,這件事本身就太過可疑。
徐行之沒能在第一時間殺掉孟重光,因此,他如果還想留在這群人身邊,尋找下手的機會,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像樣的理由來服他們接納自己。
而最高明的謊言,便是將真話與假話摻雜著,聽起來才最真實。
果然如徐行之所料,周北南相信了他的辭。
周北南將身體前傾,認真問道:“他知道我們快找到蠻荒‘鑰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