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徐行之已然聽不清楚。
那股植物清香沿著他的七經八脈鑽入,催軟了他的手腳,耳畔孟重光的呢喃低語化成了一灣春水,叫他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一個怪夢。
在夢裏他變成了一尾魚,和一隻香餌纏綿悱惻。香餌柔軟又溫暖,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在他的尾巴上心翼翼地親吻,徐行之也並不饑餓,隻和它盤旋玩鬧,任他在自己的鱗片上細細揉蹭。
等到他回過身來時,香餌竟已經延伸出無數細觸手,吸住他的身體,把他往無盡的淵流裏拖去。
徐行之想要掙紮,但是觸須細軟堅韌,他很快被纏得酥了骨頭,被那觸須拖入一叢柔軟的珊瑚之中。
徐行之驚醒過來,腰膝處酸軟難當,腹處稍稍一窩就是一陣脹痛。
徐行之把手搭在腹上,仿佛還能感受到一條條軟須在內頂撞蹦跳。
……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了臥房,躺在床上,雙腳都被套上鐐銬,動彈不得。
而孟重光從後麵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腰身,睡得很甜,一陣陣熱風吹到徐行之後頸上,癢得很。
看來,今日自己暈厥後主動找孟重光話,又半真半假地交代了前來蠻荒的意圖,孟重光便認為自己是在示好,自己與他之間的舊賬已然一筆勾銷,是以才敢這麼放肆胡來。
窗外照例看不出色幾何。
徐行之抹一抹額頭冷汗,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孟重光聽到了一點動靜,不自覺收緊了手臂:“……唔,師兄……”
徐行之被他勒得慌,試圖把他的手摘開,然而孟重光的胳膊看似纖細,卻渾如橫煉出的鋼鐵,拽了半,動也不動。
徐行之剛才在夢裏便有過這種動彈不得的體驗,現在又體驗了一遍,感覺委實不大妙。
他艱難地在桎梏中翻過身去,想從正麵把孟重光推開。
在他轉身的間隙,孟重光好死不死地擁緊了徐行之,往前湊了湊。
……徐行之的唇畔擦過了一處溫軟。
唇肉的擦碰叫孟重光猛地睜開了眼睛:“……師兄?”
徐行之有些尷尬,手臂橫擔在孟重光胸口上,將他往後推了一推:“喘不過氣了。”
孟重光卻主動把額頭貼了過來:“師兄不喜歡這樣嗎?”
徐行之:“……”
師弟,請你自重。
孟重光卻是一臉的純真:“這樣師兄就不會冷了呀。”
徐行之的確是極怕冷的,孟重光這樣緊緊摟著他,除了動不得外,倒真是暖意融融。
孟重光的體溫不燙人,也不陰冷,溫度剛剛好,熨帖又舒適,像是一件剪裁得過的冬衣,把內裏的徐行之裹挾得無處可逃。
不過,既然徐行之不喜拘束,孟重光便將手臂的肌肉放鬆了些,:“師兄,你再多睡一會兒。”
徐行之總算躺得舒服了些,他幅度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腰,眯著眼睛看向床頂。
徐行之不閉眼,孟重光就直直望著他:“怎麼不睡?”
徐行之:“……外麵有光。”
蠻荒沒有太陽,隻有一盤常年掛在西邊幕上的光輪,像是月亮,但光芒廉價得像是一顆隨時會融化的水果糖,因而蠻荒中沒有白夜之分,從早到晚都是一律的陰慘慘,有光,卻也不算強烈,時間像是永遠定格在了陰的傍晚。
剛才的唇角擦碰讓徐行之清醒了不少,再加上現在半點睡覺的氛圍都沒有,徐行之盡管疲倦,卻沒有入睡的**。
片刻後,室內光線卻一點點消失了,直至被徹底吞沒。
徐行之驚訝,回過頭去,隻見藤蔓爬動,窸窣有聲,在窗邊結成一張密密的植物網,把窗外的光一寸寸攪碎,隔離在外。
室內沉入一片幽深的黑暗中。
孟重光壓低聲音,心翼翼地詢問:“師兄,這樣好嗎?”
徐行之已經看不清孟重光的臉,但他奶狗一樣討好的音調卻莫名叫他心軟了幾分;“挺好。”
孟重光的嗓音軟乎乎的:“我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