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若梅感冒了。
頭重腳輕,發著高燒。
估計是昨天晚上躲到頂樓上獨自哭泣,被凍壞了。
頭沉沉的,腦袋暈暈的,整個人難受至極,她忽然很想母親,小時候,她要是不舒服了,母親就會抱著她,用那雙溫柔充滿著母愛的手不停地撫著她的秀發,低柔地說著話哄著她。
“媽……”昏昏沉沉的時候,一隻充滿著憐惜的大手落在她的額上,她覺得那隻大手就像母親充滿慈愛的手一樣,讓她貪戀不已。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緊緊地捉住那隻大手,喃喃地叫著:“媽,對不起……媽……我想你……”叫著叫著,那緊緊地閉著的雙眸裏卻滾落了兩顆淚珠。
被她捉握住的那隻手似乎僵了一下,為什麼而僵,她不知道。
此刻,她滿腦子就是和家人相處的情景。
慈祥的父母,活潑的妹妹,玩世不恭的弟弟,他們都是她舍不得拋下的人,而她還是拋下了,她對不起他們,對不起他們呀。
“軍醫呢!快點讓他滾到這裏來!”迷糊之間,她似乎聽到了有一道急躁的男音就像震天雷那般響,在她的耳邊回蕩著,那人很焦急,很擔心的樣子。
那是誰?
燒得暈暈沉沉的藍若梅都快要把霍東禹趕出腦海了。
她難受地低泣著。
“若梅。”有力的大手伸來,急切又溫柔地把她從床上扶起來,隨即她就被扶入了一具充滿了溫暖和安全的懷裏。可是從床上坐起,離開了些許的被窩,她覺得冷,身體輕顫了一下,那雙大手立即就扯上了厚重的被子把她的身體包裹住。
東禹?
是他!
他身上的氣息,和霍東銘是不一樣的。霍東銘身上總有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她其實不喜歡聞古龍香水味,可她從來就沒有向霍東銘提出過讓他別在身上灑古龍香水味,哪怕是一點點。或許是因為她愛的人不是他吧,所以她並不想讓他事事順著她。而且,她覺得就算她說了,霍東銘也未必會改正。
她妹妹喜歡那種味道。
霍東銘對妹妹一直很關心,她曾經誤以為過霍東銘對妹妹有愛,可是一想到霍東銘對自己的在乎,她又打消了那個懷疑。
因為霍東銘要是對妹妹有愛,就不會想和她結婚,她也不必逃婚到邊疆。
而她真正愛著的霍東禹身上散發出來的卻是純陽剛的,不滲入半點外來味道的氣息。這才是她最喜歡的。
眼皮沉重得就像鉛一般,她費力地睜開眼睛。
朦朧中,映入眼簾的人果真是穿著一身軍裝的霍東禹。他正緊緊地摟著她,滿臉焦急,就連一向冰冷的眸子都載滿了焦灼,不時朝房外咆哮著,問軍醫到了沒有。
軍營裏也有軍醫的,就在樓下呢,人家或許正在趕來,他老在咆哮什麼?搞得她得了什麼急病似的。
還有,他這般急躁,失去了往日的鎮靜沉穩,是因為擔心她嗎?
頭好暈呀,眼皮好沉呀。
藍若梅無力再去探究霍東禹對自己是否有情,合上了雙眸,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而眼眸在合上那一刻,淚水還順著臉頰滑落。
“若梅!”霍東禹看到她迷迷糊糊醒來,轉眼間又沉睡,淚水還在滑落,整顆心都揪痛了,他急切又萬分輕柔地輕搖著藍若梅,可藍若梅昏睡得太厲害了,他搖不醒她,“該死的!怎麼會燒成這個樣子!”
“S長。”軍醫總算到了。
“快,她發高燒。”霍東禹立即從床沿上離開,把藍若梅放躺回床上,讓軍醫替她把脈。
軍醫什麼話也不再說,趕緊替藍若梅把脈。又替藍若梅量了體溫,四十度。
“四十度,人不燒糊才怪。”軍醫嘀咕著,便替藍若梅打了退燒針,又取來冰塊,讓霍東禹在藍若梅的胸前,用冰塊替她敷著,這樣可以迅速降溫。
“S長,她有點炎症,這燒就算退下來,也隻是暫時性的,過不久又會複發。燒到四十度,高燒了,我怕她會一直高燒不退,我們營裏的醫務室醫療條件跟不上,我建議等她的燒退下一些後,立即送她到軍區醫院裏去看看,她這樣的,很容易引發肺炎。”
軍醫盡職盡責地說著。
聞言,霍東禹臉色變得很難看,心裏也湧起了悔意。
昨天原本是大哥和她舉行婚禮的日子,她逃了婚,其實心裏也壓力很大。所以昨天晚上她在半夜時分睡不著,獨自跑到頂樓上哭泣,他是知道的。他想著,讓她自己減壓減壓,也就沒有阻止她。天知道看到她雙手抱著,蹲在地上無助地哭著,他的心有多痛。
她在頂樓呆的時間並不長,要是長的話,他早就出現把她拉下樓來了。
可就是那麼短短十分鍾,她就著了風寒,或許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吧,竟然就病倒了,還病得來勢洶洶。
“準備車,等她的燒開始退後,我立即送她到軍區醫院去。”霍東禹立即朝外麵吩咐著。
關心藍若梅的戰士們連忙去準備車了。
軍醫又開了退燒藥,讓霍東禹喂藍若梅吃下去。
藍若梅燒得迷糊,人已經沉睡了,霍東禹喂她吃藥,她總是不吃,藥塞入她的嘴裏,因為苦味,她本能地吐出來。
“若梅,吃藥了。”霍東禹第一次用非常溫柔的語調對著昏睡的女人說著。
藍若梅沒有反應。
霍東禹沒有辦法,在再一次把藥塞進她的嘴裏時,他隨即就含了一口溫水,俯身就覆上她的唇,用嘴逼著她吃下了藥。
觸著她柔軟的唇瓣,在她被他的唇舌逼著吃下藥後,他很想再纏吻一番,但一想到她現在正病著,他隻得再一次壓抑自己心底深深的感情。
一會兒後,藍若梅的體溫有些下降了,從四十度降到了三十九度。
人發燒,燒到三十九度的時候,已經很難受了。所以就算她的體溫開始降了,她整個人還是難受至極,並沒有從昏睡中醒轉。
看到她的體溫開始降了,霍東禹立即拿來厚厚的棉衣,飛快地把她包著,然後抱起她就向外麵走去。
車輛早就準備好在院落裏了。
關雲懷替霍東禹打開的車門,在霍東禹抱著藍若梅坐進車內的時候,他才關上車門。
“雲懷,你來開車!”霍東禹沉聲命令著。
“好。”
關雲懷立即應著。
車很快就開離了軍營,向軍區醫院開去。
軍區醫院離這裏距離很遠的,最快也要到晚上八九點才能到達。
現在不過才午後。
這個時間,在T市,正是太陽開始變軟的時候,是個很舒適的午後,但在西藏,午後的氣溫又開始下降。
一路上,霍東禹的臉繃得緊緊的,視線一直膠在藍若梅的臉上。
除了她剛來那天發生高原反應,他抱過她。今天是第二次,距離還是這般的近。
如果,她不是大哥的未婚妻,那該多好呀。
現在就算她逃婚了,她說愛的人是他,可他還是忽略不掉大哥。大哥知道她愛的人是他時,會有什麼反應?
他其實不是愛情懦夫,隻是過於擔心她,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要是霍東禹主動打個電話給霍東銘,向霍東銘坦誠一切,或許他就會知道霍東銘真正愛著的人是藍若希,而不是藍若梅,並且和藍若希結了婚,他和藍若梅也就不會這般的痛苦,想愛又不敢愛了。
其實,他在愛情上麵,又真的是個懦夫。
他總是害怕事情敗露出來,霍家人一怒之下會傷害她,自己的父母會特別難堪,然後遷怒於她,不接受她。
他,就是出於種種原因,種種擔心害怕,才會一直不敢打電話給霍東銘。
他不知道,有時候的多慮會讓他以後吃盡苦頭。
“鈴鈴鈴……”霍東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立即騰出一隻手摸出手機來,是營裏打來的。
“怎麼了?”他按下接聽鍵,直接問著。
“S長,我們收到求助電話,西麵發生了特大沙塵暴,有近十名群眾迷失方向,請求幫助。”電話那端傳來急促的聲音。
霍東禹握著電話的手一僵,立即吩咐著:“立即前往救緩,安排車前來接我。”說完,他又吩咐著關雲懷:“雲懷,停車!”
霍東禹的通話,關雲懷都聽見了,他連忙把車停了下來。
在邊疆的高原裏,因為地理環境,沙塵暴是經常會發生的。但入秋後一般都很少,不過不代表不會發生。
“S長,嫂子她還發著高燒,安排人前往救緩就可,你可以不必親自前往的。”關雲懷停下車後,扭頭看了看被霍東禹放躺在車後座的藍若梅,勸著。
“她……”霍東禹深深地凝視著還在昏睡中的藍若梅,沉沉地說著:“已經開始退燒了,暫時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你先送她到醫院裏,我回來後再去醫院。”說完他下了車,把車門關上,揮手讓關雲懷開車。
“嫂子要是醒來看不到你,怕會很傷心很難過的。”關雲懷還是不死心地勸著。生病的人感情可是很脆弱的。
“關雲懷,服從命令!”霍東禹沉下了臉來。
“是!”
關雲懷不敢再相勸,連忙應著,然後把車開走,繼續向醫院的方向開去。
而他們稱呼藍若梅為嫂子,霍東禹竟然不曾糾正過。
沒過多久,霍東禹等到了來接他的軍車,他動作迅速地上了車,吩咐向發生沙塵暴的地方趕去。在車子開動的時候,他還是深深地,不舍地朝著軍區醫院方向看了一眼。
關雲懷把藍若梅送到軍區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藍若梅已經從昏睡中醒轉,但燒還沒有完全退下來,隻是退到了三十八度半,不過人倒是清醒了很多,但還很累。高燒過後的人,就算是燒退了,也是感覺特別累的。
看到隻有關雲懷送自己來醫院,藍若梅以為霍東禹不關心自己,一顆心頓時就沉進了穀底,把自己昏睡前看到的那些當成了錯覺。
他對她一向都是疏離而冷漠,怎麼可能會像東銘那樣溫柔地對待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