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是明白緣由的,白虹果救命,延盛草培元,隻是這些都要靠著人參來調養。
她現在體內的人參精魄已經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有效,延盛草尚且養不活,對祁昀的幫助怕也沒有那麼大了。
祁昀離開的那個下午,兩個人坐在一起曬太陽,總是作息規律的祁昀突然說自己有些困倦。
葉嬌握了握他的手腕,便知道時候到了。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陪著祁昀一起回了房間,躺到床上,落下了床帳,像是每天入睡前時候那般緊緊依偎,女人挽著他的手臂,呼吸清淺。
祁昀像是能感覺到什麼,伸出手,放在葉嬌後背上拍了拍,聲音依然是隻對著葉嬌才有的溫和:“我大抵要食言了。”
曾許諾過不讓自家娘子傷心,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他終究還是要先行一步。
葉嬌卻笑了笑,沒有掉眼淚,隻是對他道:“那這次,你等等我,好麼?”
祁昀點點頭,回了個笑,而後便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葉嬌挨著他,指尖輕輕的在男人的眼角眉梢輕輕勾勒。
哪怕這人不再年輕,可是在她心裏,他依然是成親那晚的模樣。
隔著紅色的蓋頭,也能看得出他俊秀無雙。
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一直葉嬌的指尖放在他的嘴唇上,再也感覺不到男人的呼吸,她才收回了手,安靜的跟著合上了眼目。
本以為沒有相公哄著,自己怕是很難睡著,可是這次葉嬌睡得很踏實,沒多久就進入夢鄉。
再一睜眼,看到的卻不是熟悉的床帳,而是奪人眼目的璀璨光芒。
她下意識的伸手擋了擋,而後微微一愣。
這雙手,瑩白如玉,指尖細長,瞧著……竟是年輕得很。
而後葉嬌細細打量了一下周圍,便發現這裏似曾相識。
這個山洞,這些晶石,還有那塊大的驚人的玉石……
好像是在好久好久之前,她還是小人參精的時候,被其他妖怪追得慌不擇路,無意中找到的那個山洞……
“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是那個壞鳥騙我呢。”
這聲音也耳熟,葉嬌不由得扭頭看,就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狐狸眼。
眼尾上挑,笑容明豔,背後還有一條毛茸茸的銀白色大尾巴晃來晃去,對上葉嬌目光時,那尾巴慢悠悠的過來蹭了蹭葉嬌的腳背,見葉嬌下意識的往後躲,胡玉兒笑意加深。
葉嬌這才反應過來,張開手臂直接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小狐狸,軟糯糯的道:“玉兒,真的是你。”
胡玉兒沒想到自己迎來的是這麼熱情的小人參,不過想想,以前這小人參就喜歡連根帶葉的往自己這裏撲,胡玉兒便接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笑著道:“你醒了便好,來,站起來走一走,你身上的衣裳鞋子都是我給你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葉嬌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不是人參模樣,而是人形了。
成人了……
小人參精愣了一會兒,就在胡玉兒覺得她是不是被雷劈了一遍後變傻了時,就看到小人參突然看向她,緊著聲音問道:“玉兒,玉兒……我是怎麼回來的?”
胡玉兒索性也盤腿坐到了葉嬌對麵,笑著對她道:“你之前渡劫不成,我以為你……不過安郎給你的那根鳳凰毛起了作用,他說你去了你該去的地方,就幾天前有隻兔子精說瞧見這洞裏的玉在發光,我就來瞧,便看到你在裏頭了。這石頭是回魂石,加上鳳凰羽毛,你運氣是真真的好,這都過了快一百年了。”說著,胡玉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挺好認的,這葉子長得和以前一模一樣。”
葉嬌也跟著摸了摸,便摸到了頭上長起來的小葉子。
到底,還是長出來了……
不過很快葉嬌又問道:“隻有我麼?沒有別的?”
胡玉兒疑惑的歪歪頭:“沒了啊,還有誰?”
葉嬌沒再說話,隻是愣愣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掉了眼淚。
晶瑩的淚珠兒一串串的掉,啪嗒啪嗒的打在她的手背上,止都止不住。
這把小狐狸給嚇壞了,趕忙伸手抱住了葉嬌,輕輕地在她後背拍了拍,緊張兮兮的問道:“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就知道那壞鳥又騙我!你等著,我去問他。”
葉嬌並不知道壞鳥是誰,她隻是拽著胡玉兒的手,搖搖頭,然後抱著她,聲音有些低又有些軟:“我好想,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胡玉兒便抱著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噩夢?”
小人參把臉埋在小狐狸懷裏,聲音輕輕:“不,是美夢,美的我都不想醒過來了。”
最終葉嬌也沒告訴胡玉兒自己經曆了什麼,她隻是經常去河邊盯著溪水裏的自己的倒影看,抱著膝蓋,不知道想什麼。
隻是小人參無論過了多少年,心都是純白清澈的,她不願意讓胡玉兒為了自己擔心,也就不曾多說什麼。
可是葉嬌從回來那天起就默默地在山洞裏用石頭寫字,算時間,想他了就加一筆,隻是一直到她默寫完了整篇藥典,都沒能等來那個人。
胡玉兒並不知道葉嬌在煩心什麼,她隻當葉嬌是剛剛涅槃重生,心緒不寧,就天天同葉嬌玩在一起,哄她高興。
葉嬌哪怕曾經走過一生,但是人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了,百年時光在小人參精的生命裏算不得多長,即使她在那百年當中經曆的事情多的數都數不清,可是性子從未變過。
對著小狐狸時,葉嬌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不過依然雷打不動每天會用上一個時辰的時間去山洞裏托著臉看著回魂石,格外執著,也分外虔誠。
而在這段日子裏,葉嬌也知道了書生的身份。
原來小狐狸喜歡的書生是鸞鳥,怪不得叫盧安呢,葉嬌同樣知道了救了自己命的鳳凰羽毛是書生給的,他便去找書生道謝。
書生則是笑著道:“不用謝我的,這羽毛也是有個老家夥早早算到你有這麼一劫,便交給了我,隻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是要救你的,後來站不出了確切時辰,這才給了你,你要謝,謝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