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時疫,祝觀良實在有些束手無策,用了那麼多藥周樂平還是毫無起色,不止毫無起色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
他給師傅寫了封信,信中請他幫忙,但是等了兩日沒等來回信,人也沒見著,他慢慢開始擔心,此刻的心情就像當初帶傷重的周樂平回來的時候一樣,沒底,也覺得無能為力,也恨自己無能。
周樂平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歎氣,“死了多少人了?”
門外祝觀良席地而坐,眼睛死死盯著門縫,“沒多少。”
周樂平不肯讓他進去,兩個人便隻能隔著門交談,門外聽見她再一次長長歎息,“趙鄧那邊呢?”
“軍中死了不少人,不過趙時謙也沒敢趁機發兵,情況不大好,不過也沒那麼糟。”
“我剛剛做夢了。”
祝觀良手放在門上,克製住了推門的衝動,喉嚨間一哽道,“夢見什麼了?”
“夢見我死了,然後你抱著我的屍體哭,黑白無常來勾我,閻王說我這一生殺戮太多,下輩子隻能做一隻推糞球的屎殼郎,哈哈......”
他聽見她笑,略感不忿,“這閻王不行,是非不分,你殺的是該死之人,下輩子該享福。”
她在裏麵點頭,“我也覺得我下輩子該享福,等真下去了,先揪著閻王打一頓,讓他給我安排個好胎,投生給你做閨女好不好?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好爹!”
“胡扯!”他笑的難看極了,“你不會死的。”
“我不怕死,一點兒也不怕,就是覺得遺憾,舍不得。”
玉嬌來送湯藥,祝觀良接過,敲敲門叫她,“先吃藥。”
“放那兒你們都走吧。”
祝觀良擺擺手讓玉嬌退下,周樂平聽著門口沒動靜了,將門打開一條縫去端碗。
祝觀良看她伸出來的一小截雪白纖細的手臂,有些喘不過氣,伸手握住,拇指在她手背輕輕摩挲,“讓我進去看看你行嗎?”
周樂平因為病著所以使不出多少力氣,拚盡全力也不能把手抽回來,於是就急了,“你放手!”
祝觀良真怕一不小心折斷她胳膊,不敢太使勁兒,抓了一會兒,手上慢慢脫力,最後隻能鬆開她。
門“砰”的一聲在他麵前合上,他聽見裏麵壓抑著的艱難的喘息聲,和一句相當不客氣的滾。
他站起來,再敲敲門,“我走,但是藥你得喝。”
然後轉身,一步一步埋下台階。
周樂平怕又被他騙,這次門開一條更小的縫隙,待從那縫中看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這才伸手出去端藥。
未曾想到,將來他也會走到這一步,習得這一身精湛醫術居然也救不了她的地步。
他那一雙眼,以前是深不可測的,現在卻如同一灘死水,無波無瀾沒有任何光彩可言,看的外人心裏同樣沒底。
直到有有侍衛來傳,說宮外有人求見,自稱有辦法能救皇後。
祝觀良眼前一亮,問也不問,讓侍衛立馬把人帶過來。
本以為是師傅,滿懷期待的把人盼進來了,卻又在看見人的那一刻被人澆了一盆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