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兒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鐵製的玩具小汽車,不偏不倚地砸向了沈春禾的手指。
孩子的母親立馬連聲道歉,麵上滿是疲倦和歉疚的神色。
沈春禾吃痛地縮回手,隻是還沒來得及察看情況,就被宋秋冉側身護在身後。
“先出去吧。”
宋秋冉的眼眸緩緩垂下,輕聲對沈春禾說道。
“可……可是。”
沈春禾指著那個一呼跟不上一吸,還斜眼瞪著她的男孩,臉上滿是擔心的神色。
宋秋冉的眉頭也跟著皺起,盯著沈春禾那雙著急的眼睛,帶著些命令的口氣,盡量壓低聲音:
“聽話——”
沈春禾愣了兩秒。
看著宋秋冉那張微抿的嘴唇,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
再抬頭看宋秋冉,他已經轉過身去,耐心地讓那孩子配合著他的診療。
早上剛剛冉冉升起的秋日暖陽,從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落在宋秋冉的肩頭,隨著宋秋冉彎腰和孩子說話的動作,不停閃爍。
那一刻,沈春禾真的覺得宋秋冉,光芒萬丈。
如果說,手術台上的宋秋冉是個不近人情的神仙,而此時他麵對孩子的時候,就像一個普渡眾生的救世主。
沈春禾第一次覺得,作為一個醫生,真的會發光。
沈春禾低頭微微笑了笑,聽話地出了門,卻舍不得離開,貓在門口,觀察著宋秋冉的診療過程。
經過大致的檢查和問診過後,宋秋冉麵色凝重地走出病房。
沈春禾趕忙跟上去:
“怎麼樣?情況……不好嗎?”
“嗯,典型的法洛四聯症,按他的病情,應該要立即手術,但……”
宋秋冉欲言又止,目光落向沈春禾關切地眼睛。
“但是什麼?”
沈春禾顧不得手上火辣辣的疼,攥緊另一隻手的拳頭。
看得出,她很擔心那個孩子的情況。
“患兒缺氧程度高,現在已經出現輕微腦血管栓塞的征象,再加上一直高熱不退,很有可能進一步發展成肺炎,而且——他母親好像,還不知道病情的嚴重性。”
“那……還有的救嗎?”
沈春禾揚起頭,詢問著宋秋冉的意見。
“感染嚴重,炎症短期內無法控製,還有並發症……目前來看,手術的意義,不大。”
身後,不鏽鋼碗摔了一地。
男孩的母親,紅著眼圈,手裏攥著一塊已經破爛得不成型的抹布,低頭瞧著散落一地的餐具,隻是哭,沒有說話。
沈春禾見狀,趕忙把她撿起餐具,而那孩子的母親,卻“撲通”一聲跪在沈春禾的腳邊,拽著沈春禾的褲腿,苦苦哀求道: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們,行行好,救救我家易傑好不好,我求求你們,真的求求你們了!”
男孩母親淚如雨下,雙手合十,轉頭看向宋秋冉的眼裏滿是渴求,她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能有一個神仙,能讓她的孩子脫離苦海,得到救治。
但——
那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神仙眼中有些猶豫,他麵對母親的哀求,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這一次,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宋秋冉咬著嘴唇,微蹙著眉頭,正想著怎麼回答,沈春禾卻一把拉著孩子母親的手起身,點頭應道:
“您放心,孩子會沒事的,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的,我們一定要有信心,好不好?”
沈春禾的盲目樂觀,這時候卻好歹暫時起了點作用。
孩子母親止住了哭聲,拉著沈春禾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宋秋冉看著她倆過去,也跟著站在長椅邊,背靠著牆,雙手抱臂,聽著她們的對話,默不作聲。
“其實……我都已經查過了……如果不手術,這個病,平均的存活年齡,隻有12歲……”
沈春禾的心裏“咯噔”一下,這個話,從一個母親嘴裏說出來,是何等的殘忍。
宋秋冉一聽,也側過頭去,看著她。
孩子母親隻是拍了拍沈春禾的手背,淡然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