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
從才到腰那麼高的十歲,到現在已經和他一邊高的十六歲。
“你怎麼會是多餘的呢?這世界上一草一木,都有它的作用,又何況你是一個大活人!夏之季,最近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夏之季就這麼蹲在地上,他左手的整個袖管都被血染透了。
“我覺得我一直是多餘的。我親媽死了不帶我走……我爸也不要我……後媽虐待我……弟弟也不認識我,現在就連花微,都叫我不要管那麼多……說我們隻是鄰居。”
張醫生捕捉到“花微”這個名字。
眉頭皺的厲害。
“好的,夏之季,我們先去治療一下手好嗎?之後我會聽你說,而且我們之間的秘密不會被任何人聽到。”
他試探地去拉少年起身,反正醫院離這裏不遠。
“有……除了醫生您,還有人追來嗎?”
張醫生扒著門探了探頭,“沒有的,你放心。”
夏之季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傷心,他緩緩地站起身,最終和張醫生上了車。
張醫生和他們班班主任崔老師請了假。
然後坐在黑色的搖椅上,說:“冷靜點了嗎?”
夏之季的麵前放了一杯溫牛奶。
“平時不要喝太多咖啡,就算是為了考試也不可以,你不能沾太興奮的食物。”
夏之季點點頭,“我好多了……謝謝。”
“花微是誰?”
“我班上的同學,也是我鄰居,是一個很可愛很善良的女孩子,特別會照顧人。”
“你喜歡她?”
夏之季遲疑地,再一次點點頭。
“初一我就開始關注她了,她挺慘的,父母雙亡,那個時候我特想安慰她,但我不敢。直到初三,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自信,學習成績也好了,她成為了我的同桌。她很照顧我,醫生,以前我撿的流浪貓狗,都是給你寄養,但是花微她也願意幫我,我一下子就更對她改觀了!”
“我懂我懂,別激動。”
“從沒有一個人對我無條件地好,說句實話,就連醫生您,和我,也是醫患關係,更多的,您作為我父親的老友而幫助我。隻有花微,不在乎我是不是會給她講題,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學委而靠近我,這是我人生第一次……”
“可是她好像……不喜歡我。”
張醫生覺得情況有點難辦,夏之季是典型的缺愛孩子。
在自我心理障礙沒有治愈的情況,讓他突然喜歡上一個人,這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因為缺愛的孩子會特別看中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夏之季,你聽我說,高中生以至於大學的戀愛都是純真的,你懂嗎?別說高中生了,很多大學生畢業後各奔東西,很多情侶就分開了。”
“你是想說……我們年紀小,自己的感覺有可能是錯的,是不是?”
張醫生無奈地搖搖頭,夏之季太聰明,這讓心理醫生有時候也很難辦。
“道理你都懂,你要克製自己……”
“不!我不能沒有花微,就算她不喜歡我,我也要默默地看著她,守護著她!”
“夏之季,你知道嗎,每個人的強迫症,所表現的方麵不一樣。就好比我,手機一定要擺到邊角上,我的助理,卻對門有沒有關而情有獨鍾,而你表現的是,守護一個人或一件事。強迫症之所以叫強迫症,是你明明不想幹那件事,卻強迫自己不得不幹,才會有痛苦感;如果你真的去幹,幹到無所謂的時候,強迫症自然而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