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門外,官道邊。
往常繁忙的入京所在,今日倒是顯得清淨;緹騎當道,路上又撒過水,行人也是紛紛知趣地遠遠避開,隻是好奇是哪家貴人出城
及至近前,見到明黃儀仗,方知是皇帝駕臨,連忙跪下叩首,心中卻是暗讚不知是哪位大人得此殊榮。
道路中間,停著輛馬車,一位麵善無須身著常服的老者,動情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巍峨雄城,半晌,終是回過頭來,規規矩矩叩首行禮:“奴婢,這便走了,還請陛下多多保重。”
他的眼中滿是釋然,他在宮中多年又身居要職,壓力著實不小;已經年近六旬,兼身體殘缺,精力有些跟不上;心中也能隱隱感覺到,現在的天子並不喜歡自己和讀書人親近的做派。
何況還有近期的信王和貴妃之事,自己在其中的態度立場,確是不妥.....是該歸去了。
“王伴伴一路保重,在家好好榮養才是。”朱由校麵色溫和,微微拱手,這老太監和善,雖有些做派自己不甚喜歡,但總歸是潛邸多年的舊人,對先帝、對自己算得上忠心耿耿,當得起這一禮。
王安忙又叩首,起身時,卻是不由看了看城門處,往日裏,那些稱讚自己有士人風範的文臣們,無人前來,嗬,自嘲一笑。
又是深深看了一眼前已是微須的天子,長大了啊,又是躬身一禮,轉身上馬車而去。
朝陽中,馬車轔轔,漸行漸遠。
“信王府那邊可布置妥當了?”朱由校目光不變,半晌,口中輕聲問道。
“回陛下,已經安排府中數人盯著了,”王體乾身著紅袍,難掩喜色,他如今已是司禮監掌印了,敬佩地看了一眼皇帝:“想必過些時日,便會再有人自投羅網了。”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凶狠。
不過他心中也是微微奇怪,以往天子對於這些陰私事,可是多有不忍的,現如今卻是主動布置了。
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朱由校回頭喚道:“魏伴伴,我們也出發罷。”
“是!陛下。”著甲佩劍的禦馬監提督揚聲回應。
隻片刻,馬蹄陣響,百餘駿馬奔馳,揚起一股煙塵,往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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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城中一處府宅,規製不小,似乎才開始收拾,人來人往,顯得有些雜亂。這便是“新立”的信王府,說是新立,實則是將一處城中,大內不用的府院,作為信王臨時的府邸,畢竟用不了幾年便要就藩的。
昨日旨意一下,本是一直和莊妃“母子情深”的信王,也是忙不迭地搬出宮中,似乎怕皇帝追究他給鄭氏“通風報信”之罪。
正堂中,前幾日才被冊封為信王朱由檢,麵色發白,渾身發抖,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王府內官曹化淳,恭敬地站在麵前,低頭躬身。
“那王安可有說什麼?”信王急切地問道,那太監怎麼說也是那皇兄的親信,應該知道皇兄到底要如何處置自己。
“殿下,王公公沒有多說,隻是讓奴婢回府好好伺候著。”曹化淳麵上不顯,心中卻是微微苦笑,這個問題信王已經問了三遍了,王公公這會怕是已經出京了罷。
不過畢竟是自己恩主,又一直對信王“關照”有加,此時聽到直呼其名,曹化淳心中還是微微皺眉;況且此次王公公出京,不就是因為殿下要“守禮”,時常給那鄭氏請安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