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元年,三月二十三日,諸事不宜。
沈陽城的上方烏雲層層,天空低沉,一陣風起,旌旗獵獵作響。
城外,數萬建奴大軍,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兩裏外的平地上,蔓延至地平線,不見盡頭。
建奴兵士有守兵、步甲、馬甲、拔什庫、代子、牛錄章京,一牛錄麾下三百兵,拔什庫及以上為軍官,馬甲中優秀者為紅甲、白甲,此次以最勇猛的白紅甲軍打頭,正黃、正白兩旗為主力,若是近前看,麵上不少還有獰笑。
這麼多的人馬,雖是兵刃甲胄製式各異,但除卻偶爾戰馬的低鳴和甲胄的撞擊聲外,便隻有後方隱隱的低泣伴著風聲傳來......仿佛一大群餓狼,在冷冷地窺視著不遠處的獵物。
努爾哈赤騎著一匹人高的雄壯黑馬,高居在正黃旗將領的中間,目光陰鷙的盯著眼前的沈陽城,身旁胖大的黃台吉,塞在鐵甲中,亦是神情嚴肅,倒是莽古爾泰一臉興奮,偶爾舔舔嘴唇,狠狠的看著前方。
此時的城外,已經層層匝匝地挖出了十多道深溝,若是鳥瞰,可見溝壑縱橫交錯。
前鋒已經抹黑查探過,這溝深大致一人高,溝底還插著尖木;而越過深溝之後一箭之地,還有一道深壕,壕內大幕圍成柵欄,壕底遍布尖樁,還在緊要處安放著炮車,明軍又是倚城而守......
作戰多年,十則圍之的道理努爾哈赤自然明了,眼下雙方兵力不相上下,即使大金勇士悍勇,也不好破城呐;不過,好在自己也沒有打算用女真勇士的性命來破這堅城。
“女真的兒郎們!”努爾哈赤粗糲的金屬之音猛然響起起:“明日,沈陽便是勇士們的獵場,遼東也必將歸我大金所有......”
“吼!”“吼!”“大汗萬歲!”
狂野的喊聲直衝雲霄,似乎地麵都在顫抖。
“此戰,前程翻倍計!城破後,任意‘打獵’三日!”
“呼哈!”“殺!”
聽到功績翻倍,還可以在城中肆虐三日,矮壯的金國戰士更是興奮非常,狂吼亂叫,麵色赤紅。
努爾哈赤卻紋絲不動,隻陰沉地盯著眼前的雄城。
......
城牆上,熊廷弼也在細細打量著不遠處的建奴大軍,軍容嚴整,氣勢很盛,似乎有感知一般,蒼鷹飛鳥也遠遠的繞過了。
此時建奴的吼叫傳來,似乎山搖地動,他身旁的周永春不由麵色發白;跟隨經略一起上城牆的是賀世賢和尤世功,兩位武將也是麵色凝重,他們都是知兵之人,心頭的壓力更大,這建奴甲胄比官軍還要齊備不少。
總兵官賀世賢終是忍耐不住,看著沉默不語的熊廷弼,抱拳道:“經略,末將請命,出城迎敵!挫其鋒芒!”
熊廷弼聞言,看了看躍躍欲試的總兵官,不由微微皺眉,這個莽夫!
肅聲道:“建奴氣勢正盛,我等以逸待勞,先依靠城牆,守住陣地,挫了他的銳氣再說。”賀世賢聞言一滯,隻能低頭拱手稱是。
“建奴虛張聲勢耳!”熊廷弼又是揚聲道:“我等身負血海深仇,此次唯死方休!”他不是怯戰,隻是建奴屢戰屢勝,心氣正高,自己有地利,還得好好應用才是;況且城中能野戰的騎兵不多,不能輕易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