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遙望西南(1 / 2)

已是七月,處暑方過。

相較於“鬧騰”不已的六月,許是燥熱慢慢散去,七月的京城也漸漸平靜下來,又加上臨近秋收,大家夥看朝堂熱鬧的心思也慢慢淡了。

至於前幾日,幾千衣甲鮮亮的軍馬護送重慶府石柱秦家長兄回鄉,也隻是在京中引起了一絲漣漪,隨即便消失不見,畢竟石柱秦家的忠心大明,百姓都是心中有數,何況去年奉召不遠千裏赴遼平建奴,也是同樣毫無怨言,大家夥隻稍稍疑惑下,為何看起來健碩的秦將軍,也會有那水土不服之症外,旋即又回歸平靜。

但不論文武百姓作何想,此時的乾清宮南書房中,天子再次召見兵部尚書。

“要下旨褒獎永寧奢家?”許是過於驚訝,王在晉愕然抬頭看向禦案後的皇帝,口中也是不由發聲道。

朱由校輕輕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說話,麵上聲色不動。

幾千人的京營出城,順漕河、長江而去西南,為了保持戰力,避免疫病,即便錢糧準備充分,沿途州府再是安排妥當,按照當下的船行速度,到達重慶府時,也要九月了。

但是以大明官場,和這京城中如同篩子一般的保密性,以及地方勢力的敏銳性,隻怕不用到八月底,就會得知消息,那懷有異心的奢家,是否會提前發動呢?還是會震於朝廷的“威嚴”再次蟄伏?

他不敢確定,但這其中近一個月的時間差,實在讓人心焦,隻有采取些別的辦法了,比如“示敵以弱”“安撫綏靖”?

“......是,陛下,”半晌,王在晉終是點點頭,天子已然是篤定奢家必反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土司施展一些手腕便很有必要了......但是這樣做真的有效嗎?畢竟相比於口頭上的褒獎,幾千軍兵出京可是實實在在的。

“若是永寧、水西均叛,本兵以為川貴兩省當如何應對?”

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其中的內容卻是讓人愈發心驚,永寧奢氏、水西安氏均是西南大土司,在平定播州之亂時迅速的壯大,而這又是世代的姻親,若是真有反心,卻是不得不防。

“若是果真如此.....”兵部尚書的聲音中難掩澀然:“臣請貴陽成都二府緊守城池,勿要相互救援為好。”

永寧在四川西南端,再往西南便是水西,若是奢家當真在四川叛亂,貴州出兵援救,便是無形中中了叛軍“圍點打援”之策,將官軍精銳陷入那大山之中,成為叛軍的靶子了......

何況朝廷在貴州的直管範圍,也是集中在貴陽府等一線精華地段,隻要能守住,貴州便無大礙......隻是若這樣,豈不是就是坐視州府陷落?至於救援,便隻能指望方才出京數日的京營,或是從陝西調那些缺餉少糧的邊軍?

一時間,便是仕宦各地多年的王在晉,也覺得頭大如鬥。

“料敵從寬罷,”天子似乎是安慰了一句,但旋即又接著補充道:“至於知會那兩地巡撫要員之事,那便有勞王大人了。”

“是,陛下。”王在晉微微一滯,終是答道,這便是要讓自己私信兩地巡撫了,可是擔了不少風險的,一個不好,便是朝廷處事不公,逼迫土司暴動.....

那時誰來負責收拾殘局?誰又來給天下個交代呢?恐怕就是自己這個私相授予的兵部尚書了罷。

.....

目送走心亂如麻的本兵,朱由校也是長長歎了口氣,半晌方才又振作精神開口問道:“皇莊中的甘薯什麼時候能成熟了?”

“回陛下,最快也得下個月初了。”侍立一旁的魏忠賢也是憂心忡忡,他一直跟著天子,對於當前種種安排也是心中有數,若是西南確是糜爛,那朝廷實在一時鞭長莫及,目前稍稍有些起色的朝政也會立即惡化。

“收成應當是不錯罷?”

“回陛下,許是由於莊戶經驗不足,畝產未及十石,”禦馬監提督恭聲回道:“況且甘薯不耐久放,遠不及米麥.....”若是要作戰,糧食的重要性當然無需贅言,他也實話實說。

“唔,”朱由校點點頭,沉吟半晌,甘薯不僅不耐久放,也沒有米麥充饑,而且不能連續食用,否則便會有心慌灼熱之感,但瑕不掩瑜,其產量的優勢實在過大。

“下月起,宮中、京營隔日一頓甘薯,”朱由校抬頭吩咐道:“將餘下的米麥預備好罷。”

“......是,陛下,”張了張嘴,魏忠賢終是低頭應是,想必以現在天子的威望,宮中、京營中應該都能壓得住才是,隻要西南不要真出什麼大亂子,或是出的亂子能快速平定才好,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