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叛軍圍城(上)(1 / 2)

九月二十五,立冬已過,天下矚目的川中便如這時節一般,都是涼意。

從川南北上至成都府城,二十天來,永寧叛軍兵鋒所向披靡,富順、內江、資陽、簡州、新都、龍泉,守城官兵紛紛望風而潰,其中敘州府的富順,更是近乎空城一座。

昔日高不可攀的漢人城池,在土兵們的眼中,變成了紙糊一般。

燒殺搶掠,土兵們把所有的不滿和獸性,發泄在了每座被攻破的城中,昔日富饒安詳的平原小城,一座座成為了人間煉獄,要不是怕耽誤了奪取成都的時間,幾座城池恐怕都會化為灰燼。

從川南瀘州到成都府,數百裏地,除了土兵大軍和裹挾的漢人,已經見不到其他的人,往日人煙稠密的川中平原,已是狼藉血腥一片,盡是焦土。

......

今日,永寧叛軍舉兵陷瀘州後的第二十天,奢崇明領兵臨成都。

人過一萬,無邊無岸。

府南河一裏外,入眼是綿延不絕的土兵,往日雄壯的城牆,似乎也變得渺小不少,城門緊閉的樣子,也極像在瑟瑟發抖。

土兵陣中,一杆高達數丈的大旗烈烈招展,上麵金色的“梁”字,在陽光下閃著光。

望著眼前的成都,高踞於馬上的奢崇明躊躇滿誌,他揚鞭遙指高城,放聲問自己女婿道:“樊龍你看這成都幾日可破?”即使加上及時趕到的龍安府兵馬,城中也僅僅是三千出頭而已,看著稀稀疏疏的城頭守軍,他不由得意非常。

樊龍也是麵露獰笑:“父王,城中缺兵少將,人心惶惶,旬日可破。”又拱手道:“父王,大明氣數已盡,這川中必是父王天下!”一路上的毫無抵抗,讓他猛然發覺,龐然大物般的大明原來這般不堪一擊。

而如此孱弱的漢人實在不配擁有這般富庶的領地和生活,何況他們準備這麼多年,已經給這守城的明軍準備了不少好東西了。

奢崇明滿意的笑了起來,手下兵強馬壯,麾下武將威武自信,成都唾手可得,望了眼城牆,下令道:“今日已晚,待建好攻城器械,再行攻城!”雖說一鼓而下的可能性不大,但士氣不可墜,明日先讓漢民試陣,看看虛實罷。

“遵大王令!”

“明日攻城!”

“哈哈哈!”

一時間,周圍的將士紛紛應是,粗豪的聲音在飄蕩至城牆上。

......

此時的成都城,火盆燃燒濃煙滾滾,大明旗下,一眾文武站立城頭,望著城下氣勢正盛的叛軍的隊形,密密麻麻,伴著土兵的嚎叫、狂笑,不少人已經是麵色蒼白。

城樓處,巡撫徐可求看看身旁不發一語的布政使朱燮元,身體微微發抖,欲言又止,終是未發一語。

......

第二天晌午,豔陽高照,這天氣即使是夏天,在川中這多雲的地方可不多見;平坦開闊的地形,有沒有伏兵,有沒有溝壑,一覽無餘。

周圍平日裏稠密的人煙,此時也已經銷聲匿跡,城牆下府南河,水流平緩,最窄處不過十幾步,若是近看,還能看到水中的垂柳倒影。

嗚嗚嗚!

悠長的號角聲在平原上響起,密密麻麻的土兵已經在城外列陣

居於陣前中央的奢崇明,回頭看了眼自家兵馬的器械,微微點頭,這看起來毫無威脅的城防,似乎是可以一蹴而就了。

天時地利人和,自己都占全了。

拔出大刀,他猛地向前一揮,高聲下令:“兒郎們!進攻!”

咚咚咚!

一聲令下,土兵中的戰鼓響起,煙塵漫天,隻見百十輛用皮子裹著的戰車,從中軍緩緩出列,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猙獰,徑直向城門駛去,緊隨其後的如螞蟻一般的是抬著幹柴、土袋的民壯.

看他們的外貌、狼狽的衣著和眼中仇恨的目光,應該是被擄來漢民,後麵則是樊龍領著騎兵隊,舉刀壓陣。一時間,呼喝聲四起,“梁”字在煙塵中大旗招展,聲勢震天。

城頭不少兵卒手心發汗,臉色發白,還有不少吞了吞唾沫,文官們更是不堪,竟是嚇得目瞪口呆;隻有朱燮元口中默念,凝神觀察著叛軍,測算土兵和城牆的距離。

他不知道,城中的火炮是否如陝西邊軍那裏的一樣可用,隻能是力求在叛軍進入射程一段距離後再行發射。

沒錯,川軍精銳被抽調赴遼,而又衛所廢弛,作為城中“最知兵事”的文官要員,朱燮元已經成為城中明軍的主心骨,自從領了巡撫之命,他就沒有下過城樓。

“放!”手搭涼棚的布政使猛地一喝,似是受了驚,城頭上明軍將士紛紛開始動作起來:挪炮、校準、點火、塞耳;校尉的呼喝聲也隨即次第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