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與火(上)(1 / 2)

京城南麵千裏之外的安山湖,在處暑這一日,確是有了些涼意,及至午時,仍是有些霧氣繚繞籠罩,映襯著湖彼岸的連綿高山,又有一條運河又從霧氣中穿出,在陽光下漫射下水波粼粼,偶有飛鳥盤旋,似乎一切都宛若水泊仙境?

但待到日頭正中,熾熱驅散了混雜著炊煙的水汽,焦黃的大地露出了它原本猙獰的麵目,除了湖畔朱紅日月旗下的官軍大營顯得齊整些之外,放眼望去,流民的所在,盡是雜亂汙濁不堪,不時還有哀嚎慘叫聲傳來。

隨意倒伏在荒野的屍體隨處可見,他們身上寸縷不著,應當是被人拔下,身上滿布著飛蠅,而盤旋的飛鳥也似乎找到目標,不時撲下來,啃食幾口腐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臭味,裹著漸漸升騰的熱氣,讓人作嘔。

目之所及,宛如人間煉獄。

“圍聖駕者,殺頭!”

“速速散去各州府,自有救濟!”

官軍大營中每日例行的呼喝,也未讓已經或是衰弱,或是麻木的人觸動分毫,畢竟有力氣走得,在這半個月早已是偷偷走了;現如今,除了老弱之外,便是聞香教裹挾的“信徒”了,而晌午起,被已經被香主們監視著集結,哪還有機會逃走?

越過綿延數裏的流民棲身之所,一處清理出來的平地上,也如官軍一般,搭起了一座營盤,進出的人看著精氣神,看著與搖搖欲墜的流民很是不同,裏麵還不時有讓流民狂熱的飯菜香味溢出,讓人神往。

但卻沒有流民敢於上前,營外血淋淋的人頭也在告訴著所有人,除了教主允許,或是大將軍挑選的青壯“參軍”之外,對於其他人等來說,這是禁地!

大營的正中高聳著大纛,一麵寫著“大乘興勝”,另一麵則寫著“中興福烈”的大金字,旗幟不遠處則搭了個高台,高台上有數人在眺望在幾裏外的官軍,高台下的壯漢,兵刃出鞘,虎視眈眈的看著來往整備的青壯、兵士。

“就在今日了,”高台上,居於前排正中的徐鴻儒,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淡淡對周圍幾人說道,他一身玄色的天子袞冕,但瞧著卻像是從臨時縫製的,材質和做工似乎都和城中唱戲的有些像。

“中興福烈帝所言極是!”陳燦宇滿臉歎服的說道,似乎這古怪的稱呼一點兒也不拗口一般;除了一身朱袍,他還戴了頂烏紗,捋了一下鼠須,諂媚道。

倒是另一側勁裝著甲漢子一臉嚴肅,收回自己的目光,目視袞冕中年道:“徐教主,某家瞧著官軍今日的氣勢與往日不同,怕是也會有所舉動才是。”他原本就是軍將出身,所以會些許望氣之術。

“馮大當家何須多言,”陳燦宇見“陛下”麵上顯出不悅的神色,似乎還冷哼一聲,趕忙也冷下臉斥道,這個馮虎也太不給教主麵子了,雖說稱帝立國的倉促,但哪能如此輕慢,毫無敬意?真以為背後的那些人,現在還算個人物?

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教主手中本有千餘精銳,外加整合了北直隸的千餘教中精銳,加上這半個多月搜羅整練的千餘軍兵,加上近萬青壯,還有四處來投的各地好漢,如今教中的能戰之力怕是萬五千有餘。

這馮虎麾下原本顯得舉足輕重的五百馬匪,已經不是在可以隨意拿喬的了!

“都是自家兄弟,陳相國不必如此,”徐鴻儒眼神冰冷,麵色卻是和煦,擺了擺手,製止了自家親信的發作,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且忍耐一時:“現今營中,糧食已然不多,山東的軍兵也快過來了,雖說不是什麼大事,但終究麻煩,官軍要出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