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南京某一處小小的出租房內,穿著花睡衣的姚如也一邊啃麵包一邊查看電子郵件。
小床邊有三個打包好的大行李,離家出走(好吧,你就姑且當自己是離家出走吧)的姚如也已經在南京住了五個月,前兩個月準備研究生麵試,帶來的錢為了租房幾乎用光了,她考慮著如果麵試的那幾家公司再不給個回複,她就厚著臉皮搬去一個據說包吃包住的小旅館當前台登記員,登記各種開*房打一炮的男女或男男。
她已經通過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研究生麵試,九月去上學,家裏斷了她的生活費,還好之前工作的時候存了一些,她在南京的日子就是在不斷找各種兼職。雖然研究生有補貼,但也不可能就靠一個月幾百塊活著吧?
來自某教育機構的電子郵件上顯示,她最後一次的麵試又失敗鳥,人家要全職的,不要兼職的。
“算了,我去當打*炮登記員!”姚如也剛要關頁麵,又一封電郵發了過來,來自諾億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說實話,看見這公司的名字,姚如也脖子一縮,那心情比一群波霸在跳霹靂舞還波濤洶湧——這真的是麵試結果通知而不是去法院拿傳票的通知咩?
看著這封未打開的郵件,如也的思緒飄回大半個月前。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早上,我們的如也準時來到了諾億食品公司的會議室外麵,發現那兒已經聚集了三十多個前來麵試的男男女女,個個西裝筆挺,有的沉默不語,有的誇誇其談。
她來麵試這家公司的校園代理,招聘信息說這個職位時間相對比較自由,不用每天去公司打卡。說是校園代理,其實就是一個潛伏在大學裏的業務員,為公司拉各種來自校園超市、副食品店、學校社團的單。
如也交了簡曆,抽了號碼牌,找了個角落坐下,之後陸續又來了十來個人。從其中某幾個人的簡曆上,她還瞥見了某幾所著名高校的校徽。昨天晚上,聽說她要去麵試一家中等規模的食品公司,不止一個朋友陸續發來幸災何禍的短信,內容大致如下:
“衝動是魔鬼。有鐵飯碗捧著,你不要,肯定要後悔。”
如也徹底鬱悶了。在一片黑雲籠罩下,翻開號碼牌,悲劇地發現居然是最後的第50號。這可真是……人倒黴的時候,擠地鐵都能懷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對於麵試的人來說,進去的那幾分鍾如同白駒過隙,對於等待麵試的人來說,那簡直是度日如年。如也就是這樣的心情,從9點等到了12點,肚子餓得咕咕叫,連杯水都沒得喝。
什麼破公司。
這時公司走廊一陣騷動,電梯裏出來一個男的,被很多人簇擁著,人頭攢動間看不清對方是什麼相貌,如也一見這架勢,依照多年看言情小說和棒子歐巴劇的經驗,她斷定,這個人……可能來頭不小。(還用的著你說?)
那個人走過如也身邊的時候好像對那些狗腿的人們說了句“我隨便看看”,就被前呼後擁著招待進了會議室。
在將近一點的時候,穿著齊B小短裙的女秘書叫到了如也的號碼。
如也走進會議室,看見橢圓會議桌中央坐了三個人,兩男一女,都蠻年輕的。會議桌旁邊有個單人沙發,一個男的雙腿交疊著坐著,腿上放著一些簡曆,他戴著副眼鏡,低著頭,一手端著杯咖啡,一手隨意地翻看簡曆。他似乎是剛才被前呼後擁進來的那個人,穿著考究的豎條紋襯衫和亞麻色長褲。
雖然幾個麵試官對剛進來的如也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但如也明顯能感覺到他們的不耐煩和漫不經心,坐在中間的那個男的,還看了一下手表。
不知哪個考官問了一句:“你好,你麵試什麼職位?”
如也正襟危坐,清清嗓道:“……校園代理。”
那個低頭看簡曆的男人抬眼瞥了她一下,如也也正好抬頭,於是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遺憾的是並沒有擦出什麼一見鍾情的火花。
這人還算是蠻斯文好看的長相,三十歲?或者更大?如也覺得他絕不會是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小夥子,那種漂亮中帶著淡定穩重的氣質,是二十六七歲年輕小夥子就算苦大仇深命運坎坷看破紅塵也曆練不出來的。跟小說中描寫的冷酷男和邪魅男都扯不上關係,他看上去反倒挺無害的,隻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如也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雖長得斯文和善,但始終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幾個麵試官問了她幾句,中間的考官知道這種職位對公司來講並不十分重要,有點不耐煩,似乎想結束麵試,就很諂媚地看著一下沙發上的男人,好像在等他發表一點意見。
“既然是校園代理……”那個男人嗓音低醇,像十八年的女兒紅,像老貴州正宗的茅台,又像紹興坊間溫熱的黃酒。他思考的速度很快,隻是淡淡地抬抬眼,問了如也這麼一個問題——請你用最短的時間,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考官們居然已經開始收拾公文包了,如也的簡曆就在公文包底下慘遭蹂躪。如也心裏很不爽——她可是等了好幾個小時的!
餓肚子的如也脾氣最壞,想到自己忽然間就墮落到要靠打工兼職才能養活自己的可憐蟲,自認為饑寒交迫的如也……心理失衡了,麵孔扭曲了。她心裏那小火苗,一下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