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裏透出來,灑落到傅思臨的身上,越發顯得那張臉蒼白而狼狽,他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清醒,他多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可是他的心裏清楚地很,一直以來,自己就是個被人利用的工具。
縈繞在周遭的那種悲惶而絕望的感覺,他已經找不到任何的詞語去形容。
看著這樣的他,吳媽隻覺得一顆心血淋淋的疼,她想上前把他抱在懷裏,隻是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剛剛挪動了些許,她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傅思臨麵無表情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不容拒絕地把她放在了床上,這張褶皺的臉看不出與自己哪裏有相似之處,可是這依然還是改變不了她就是自己生母的事實。
他恨了那麼久的男人,他怨了那麼久的男人,到頭來與自己什麼關係都沒有,而陸琛熠卻因為這樣的自己負了太多的代價。
他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對陸琛熠的那一聲稱呼是多麼地諷刺與可笑。
驀然站在原地,傅思臨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片刻之後,傅思臨的眸中眼波流轉,而後他緩緩地收回了飄忽不定的思緒,用力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他淡漠無比地掀了掀唇瓣,“我去找陸琛熠。”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口,滾動的喉結像是驟然間被人緊緊掐住了一般,多餘的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沒有再多看吳媽一眼,傅思臨慢慢地轉過了身。
悶熱的天氣,居高不下的溫度,傅思臨站在陽光下卻這號溫暖的感覺都體會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車開到陸琛熠的樓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得到的勇氣敲響了麵前的門。
等到陸琛熠打開木質的房門,傅思臨的身體筆直地倒了下去。
陸琛熠眼疾手快,迅速地接住了他,眉頭微微蹙起,他拖動著傅思臨的身體把他平躺在了沙發上。
傅思臨的臉通紅一片,額頭上附著著一層密密匝匝的汗水,看起來,他是中暑了。
見此情景,顧知沫趕緊用濕毛巾敷在了他的額頭上,等到他身上的溫度降下來之後,她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半個多小時後,傅思臨慢慢地從昏睡當中醒了過來,眸色黯淡,毫無色彩。
這樣的他,陸琛熠從來都沒有見過,隻是陸琛熠並沒有著急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是安靜地等待著他自己開口。
傅思臨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而後他直接端起了茶幾上的一杯冰水一飲而盡,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他擦了擦,才撇過了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越看越覺得兩個人不像。
顧知沫有些尷尬,想了想,她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氛圍,“那個,我去房間裏看看小喬有沒有醒,你們聊。”
她說完就走進了路小喬的臥室,為了聽清楚外麵的兩個人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她刻意沒有把門關嚴實,而是留下了一條窄窄的門縫。
傅思臨一直沒有說話,而陸琛熠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思臨的唇輕輕地顫動了幾下,他很輕地說了一句,“陸琛熠,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陸琛熠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過從你幫我管理公司的那一刻開始,我想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就已經一筆勾銷了。”
搖了搖頭,傅思臨的麵上浮現出了一抹苦澀的味道,他不敢再與陸琛熠對視,而是刻意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時候,他看到樹葉因為風的經過不停地晃動著,他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就是那片樹葉,而吳媽和傅沁就是那陣風。
除了空蕩蕩的悲傷,傅思臨不知道她們還留下了什麼。
他的手因為找不到地方擱置顯得有些不安,手心也因為汗水變得黏糊糊的,良久,他咳嗽了幾聲,勉強從唇角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欠你的,恐怕永遠都還不請了。”
傅思臨扔下這句話以後,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然後對著陸琛熠鞠了個躬,“陸琛熠,我為我從前的所作所為,向你道歉,對不起。”
陸琛熠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直接把傅思臨拉住了,然後快速地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是傅沁的兒子,”傅思臨苦笑了一聲,“陸琛熠,你知道麼,我不過是她用來留住一個男人的工具,而我卻天真地接受了這樣的設定,一次又一次地對你和你的母親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緊接著,傅思臨便把吳媽告訴他的一切轉述給了陸琛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