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菁草,也有人稱傻瓜草。
傻瓜住在一個海邊,目前單身,孤兒。
傻瓜也是記得自己名字的,前提是他的養父母還在。
傻瓜是個孤兒,養父母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安安靜靜在海邊那個小破屋旁邊,沒哭也沒鬧。
養父母就住在那小破屋裏,四十多歲的夫妻,卻一個孩子也沒有,照他們說,傻瓜就是海神送他們的孩子。
傻瓜也很孝順,隻可惜養父母在他十七歲就被一陣強勁的海風卷進海中,屍體都沒找到,那天起,一向聰慧的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知道自己是個人,住在海邊那個小破屋,該怎麼料理生活,其它都忘得一幹二淨。
傻瓜平常不與人交流,整天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令人驚歎,除了以前的往事,他都還是記得的。
那天他出海捕魚,收網的時候拉起了一個……人。
一個姑娘,姑娘似乎還沒有死,隻是暈了過去,算她命大吧。
姑娘醒來的時候已夕陽西下,得知傻瓜救了自己,沒有欣喜地感恩戴德,而是滿臉淚痕,想去跳海,感情姑娘不是失足落海,而是自……
自殺!傻瓜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男友和我分了,我們可以算得上是‘情比金堅’,至少我這麼認為,但是他就是那麼決絕地分手,就是這樣。”她扯扯嘴角,
“我把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自己的所有獎學金還有這幾年工作攢下的不小的一筆錢,全給了他們,把父親給自己留下的房子,房產證也給了他們,真正的無家可歸了,我想成全他們……然後我自殺。”
“高中的時候我和他一個班,他可以拽著我,走遍大街小巷,然後在一個偏僻的西餐廳裏大聲向我表白,可以和我拚好幾瓶紅酒,還會在喝完之後醉醺醺地對我許下誓言。”
“現在我無家可歸咯!你願意收留我嘛?”她咧開嘴笑笑,看樣子是灌了不少海水。
傻瓜點點頭。
女孩也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會嫌棄自己吧……
“那好,我來下廚吧!我自詡做飯一級棒!”女孩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豪情萬丈地拍拍胸脯。
“嗯。”他指了指廚房的位置,做出一副紳士的做派,讓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說實話,看她在廚房磕磕碰碰,他很想笑,但是笑了又會打擊到她。
看來不能抱太大希望,他想。
哎!做海鮮居然還放了鹽,鹹得不敢下口,蒸的饅頭半生不熟,他嘴角抽搐,“下次做飯還是我來吧……”
她的臉像吃了苦瓜一樣扭曲起來,“你嫌棄我……”
“啊……確實有點不堪,沒事,以後我來教你。”
她甜蜜地笑笑,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收拾碗筷的傻瓜。
“那個……晚上我睡哪?”
屋子並不偌大,甚至不能用任何詞彙來描述它的小了……隻能勉強地用一個“一覽無餘”來說了。
“我不睡,你睡。”
她訝異地點點頭。
是夜,她裹著單薄的被單在床上瑟瑟發抖,深秋的海邊,夜裏總是出奇的冷,倒是傻瓜似乎不怕寒風,就站在海邊吹著西北風。
她躡手躡腳地裹著被單走出了門,海邊微風泛起,海浪被風卷著上了岸,隻有一個黑影在海漫步,可以依稀辨出那是傻瓜。
有時他就站在那幾分鍾,有時候又向前邁步,不過留下的不止是腳印,還有一片晶瑩。
她好奇地走過去,想看看這晶瑩一片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片片發光的海貝。
“這些海貝是一位老海盜給我的養父母的,他說隻是寄存,以後會回來拿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來。我的養父母說,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個海盜估計……”他歎了口氣,俯下身子撿了幾片較大的海貝,“給你了。”
“哈,要是你想找我,把海貝擺在這我估計能看見,因為它們很明亮,能照亮一整片海,不過估計不會有那天吧。”他笑笑。
“你很幸運哦,這個屋子明天就是你的了,因為我明天就要出海。”
“不知道是不是幸運咯,反正對我來說,它就是我最後的東西了。”
女孩就看著他,一言不發。
第二天,他坐上了那並不大的小漁船,揚帆起航,這是一個瘋狂的決定吧,她也沒有含糊,她並沒有幫他守著這個屋子的打算,同時,她帶走了所有的海貝,不管他同不同意。
很多年後,她37歲,收到了一個包裹,包裹似乎還沾了水,包裝皺巴巴的,她很疑惑,打開了包裹,裏麵赫然是幾塊四分五裂的海貝,那時候的她,根本不記得這是什麼,隻不過到了晚上,它們會發光,會照亮一整間屋子。
傻瓜,現在估計還坐著他的小破船在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