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想過,或許有一天我會死掉,但從來沒想過,那天來的這麼快。
看著紛揚而落的雪點,我抬起手接住,卻發現其實什麼都抓不住。那些雪在我緊握的手掌中,化作氣息間無奈的歎息。真疼啊,無論是身體還是魂魄。
那些往事突然從我眼前劃過,如歌如泣。
或許從我四歲那年成為一個小乞丐時,這一切就注定好了,這狼藉的一生。
其實我是個很有骨氣但不會顯露骨氣的乞丐,因為那樣的乞丐會死的很快。其實我很想過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生活,可是養我的老乞丐卻說我活在夢裏,想得挺美。
其實我還不想這麼早死,可真正要死的時候,卻發現其實並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這個世道的存在,不過隻是賜給我生命,再狠狠踩踏我的生命。踩得歡了,還會給我個好的死法,但顯然我令他是踩的不怎麼歡。
我覺得我思考了許久的世道與我,終於忍不住了,口中有什麼熱流湧上來,大概是血,我……大概是要死了。
唉,我果然是要暴屍荒野。懷著這點無奈,我輕輕閉上眼。
再睜眼時,我覺得很奇妙。周圍黑漆漆的,渾身輕飄飄的。
遠處的女孩哼著哀傷的的曲子,踏著輕盈的步子款款而來。她的手中是一盞煞是養眼的燈。星星點點的光芒竟是成為這黑夜裏唯一的點綴。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孤寂且無奈。
女孩走近了卻又轉過身,那背影仿佛在催促,我覺得有什麼東西滴落在手上,細細撫上臉頰,我感受到自己的淚水正在不斷下滑。
那種由心底出現的悲涼將我緊緊纏繞,沉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輕輕提起裙擺,跟著那點光亮前行,以往的我是斷然不會這樣做,因為我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或許我已經隻是一個魂魄了,或許我已經到了陰曹地府,或許這個女孩就是惡鬼。
但是我每走一步,有很多光點隨著我的步伐緩緩纏繞上我的裙擺,突然有許多東西回到我的腦海裏。那些我願意、亦或是不願意回憶起的東西。
路途的盡頭,果然是我不能掌控的東西。那個白發的男人,安靜地倚著一個小桌,不停灌著酒。酒順著他蒼白的唇角滑落到衣服上。
真是……好久不見,冥王言澤。
我瞬間作出了兩個判斷,他如果不是在這裏喝了兩百年的酒,就是知道今天我要回來所以在這裏候著我。
我想與他說話,真的很想。可是我已經不知道我該怎麼同他說話了。畢竟,我害死了他最愛的女子。畢竟害死了他最愛女子的我,此番是才受了輪回之苦滾回來。
隻要稍微有點脾氣的人,一般遇上這種情況,斷然是舍不得跟我說半個字的,更何況,冥王是個脾氣如此之大的人呢。
正當我準備暗暗繞過他時,他突然起身晃了一下,用手狠狠抓住我的手。
若是在四百年前他這麼做,我或許會不顧一切把他綁回家成親。畢竟那時的我不如現在的我這般遍體鱗傷,尚還輕狂。
我廢了一些力氣從他手中抽離,正視著他的眼眸,毫無懼色。
有些往事回憶起來就像前行的河流,沒有盡頭,一如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