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和王紹東約好在T市的長途汽車站見麵。
秦臻的父母並不是T市本地人,他們兩人是同鄉,老家都是T市附近的一個小縣城。縣城很小,總共也才隻有百來戶人家,因此秦臻父母從小就認識,一起長大,後來也就順其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秦臻的父親秦瑞生是縣城裏考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因為從前吃過太多的苦,才會在家裏環境已經大大改善以後,仍舊對秦臻嚴格要求,從她小時候起就給她灌輸要好好讀書的思想,即使以後不能夠大有所為,但也不愁找不到好的工作。而秦臻的母親李引娣則要普通很多,小時候沒讀過什麼書,後來也是因為嫁了個好的丈夫才過上了好的生活,雖然到了晚年又遇上了那樣的變故。
秦臻以前一直都很羨慕父母的感情,能夠一起吃苦,也能夠一起享福。即使在父親事業達到最頂峰的時候,也仍舊一心一意地對待母親,兩人一直都是和和睦睦的,就連吵架的時候都很少有。
秦臻記得,有一次秦瑞生喝多了,拉著她的手說:“小臻啊,以後等我跟你媽都去了,你一定要把我們葬在老家的山頭上,讓我們能夠再見一見從前的那些老朋友。”
也因此,當父母遭遇意外身亡以後,秦臻真的就帶著他們的骨灰回到了他們生長的那個小縣城,將他們埋在了那座山頭上,在他們曾經的老友之間。
因為不方便,以及害怕觸景生情,秦臻離開T市的那些年,即使心懷愧疚,她也從未回來看過他們。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的頭一回。若不是碰上了王紹東,秦臻還不知道自己會逃避到什麼時候。
因為秦臻事先已經跟王紹東說過縣城條件的惡劣,他今天穿了一身輕便的休閑裝,腳上則是一雙運動鞋,與秦臻上一次見到他時的精英男人的形象大相徑庭,但即便是這樣,也掩藏不住他溫潤如玉的氣質。
“秦臻。”王紹東見到秦臻,隔了老遠就同她揮手打著招呼。
秦臻走到近前才發現他還背了一個大大的登山包,並且裝得鼓鼓囊囊的。
“我們是去掃墓,又不是去旅遊,你背這麼多東西幹嘛?”秦臻好笑地說。
他這樣,也忒誇張了吧。
被秦臻這麼一說,王紹東有些臉紅,“因為我沒有坐過長途客車,擔心路上會暈車,所以帶了一些藥和零食。”
“好吧。”秦臻表示理解,暈車確實是個挺折磨人的事兒。她以前也容易暈車,一旦犯了暈就能吐得一塌糊塗,以至於她剛去外地上大學那年每次出門坐公交就一定在身上帶一個塑料袋,以防萬一。
“我們進去買票吧。”王紹東看了眼手表,說。
“等一下。”秦臻拉住了他,轉過身麵朝她來的方向。
“等什麼?”王紹東好奇地也看過去,然而映入眼簾的除了人,還是人。
“還有人要來嗎?”他問。
“嗯。”秦臻回答。
不一會兒,停好車的蘇奕就過來了。
“這邊!”秦臻大叫著衝他招了招手,蘇奕加快了一些腳步,走到他們跟前。
“這位是?”王紹東將蘇奕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問。
“蘇奕,我丈夫。”秦臻向王紹東介紹道,又向他解釋說:“我們倆結婚到現在他還沒見過我爸媽,所以今天也一起過去看看。”
“哦。”王紹東點點頭,勾起一個微笑,向蘇奕友好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秦臻以前的鄰居,王紹東。”
“王先生你好。”蘇奕淺笑著同王紹東握了握手,而後便當他不存在一般,一把攬過秦臻,低頭耳語:“票買好了嗎?”
這個姿勢分外親密,看得王紹東都有了那麼一些不太自在,他僵硬地偏過了臉去。
“還沒,等你一起去買呢。”秦臻這話雖然是對蘇奕說的,但她的視線一直放在王紹東的身上。在看到他不自然的動作的時候,她頓時覺得又羞又窘。
蘇奕將秦臻的反應看在眼裏,摟著她肩膀的手收得更緊了。
秦臻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坐過長途客車了,對這個車站並不熟悉。好在車站不大,他們沒有花多長時間就買好了票,並且找到了正確的車。
秦臻和蘇奕兩個人自然是坐在同一排,王紹東的座位則是與他們隔了一個過道。
因為不是什麼返鄉的旺季,和他們同乘一輛車的人不多,車上空了差不多有一半的座位。
車裏的人少,沒什麼人說話,也就顯得格外安靜。
在這樣的環境裏,秦臻也不好意思找蘇奕或是王紹東聊天,隻能塞上耳機邊聽音樂邊閉目養神。
一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很正常,誰知道車開出去還沒有半個小時,秦臻就被旁邊的蘇奕搖醒。
“嗯?”秦臻剛一睜眼,就看見了他緊皺的眉頭。
蘇奕沒有說話,隻是用下巴指了指過道另一邊的王紹東,秦臻扭頭看過去,發現王紹東正一臉焦急地在背包裏翻找著什麼東西,他的額頭上甚至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紹東,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趕緊一把扯下耳機,著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