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想了想:“他和你爸關上門,具體說了些什麼,我問過你爸,他不肯說。等等,他臨走的時候,我好像聽見說什麼紅布包,讓你爸收好,別讓你瞧見了。”
“紅布包?”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趁你爸睡著了,我去找找,等一會兒啊。”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總顯得特別漫長,幸好陳姐動作快,不過一分鍾就回來了。
隻是,她的語氣有些沉重:“藍藍,我在你爸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紅布包,我展開看了,裏麵……”
她欲言又止。
林甘藍的眉頭擰起來,急切地催促:“陳姐,裏麵到底是什麼?小叔虎視眈眈,你可別瞞我。”
“裏麵,是兩萬塊錢。”
一瞬間,林甘藍的心像是六月底的暴雨天,頃刻間烏雲遮天蔽日,再沒有一絲陽光。
兩萬塊,就讓父親同意買斷了她的幸福?
她仰頭,陽光直直地透進車窗,照得她眯了眯眼睛,眼眶有些濕潤。
厲老太太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不愧是親兄弟,你爸和那個小叔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黑心大蘿卜……”
罵完了,老太太拖著她的手,心疼地安慰:“別傷心,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人生的路可以自己作主。”
林甘藍輕輕應了一聲,像是咬破了一枚苦膽,舌尖泛起濃烈的苦澀,漸漸蔓延開來,麻木了全身的神經,就連出租車停下也沒發覺。
熟悉的軍區大院,不久前厲晉遠才載她來過,當時她臉皮薄,一下車就溜走了,此刻再來,頗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你隨便坐,我去換身衣服。”進了家門,厲老太太忙不迭往樓上走,身上的裙子弄髒了,穿在身上十分別扭,她忍了好久。
林甘藍還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悲傷裏,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過了多久,被清脆的電話鈴聲吵醒。
“老太太,有電話。”她朝樓上喊了好幾聲,卻沒人應答。
電話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一聲緊似一聲,仿佛不斷地催促。
有什麼要緊事?
林甘藍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起來:“你好……”
“林甘藍?”
熟悉的低沉嗓音傳入耳膜,驚得林甘藍差點把電話扔出去,好一會兒才回神:“厲……厲晉遠?”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仿佛一把柔軟的刷子緩緩拂過她的心尖,四肢百骸都酥軟了。
“蘇元說老太太解救了一個包辦婚姻的犧牲者,是你?”
林甘藍在心裏恨不能把蘇元拖出來狠狠揍上兩拳,生硬地岔開話題“嗯……你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是你嗎?”
她甚至能想象出厲晉遠冷厲的模樣,眉頭微皺,幽黑的眸子斜睨她一眼,大海般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林甘藍被逼到了懸崖邊,進退沒路,羞惱地應了:“是我,那又怎樣?”
一想到這麼丟臉的事,被厲晉遠知道了,她就覺得像是脫光了衣服站在他麵前,渾身赤裸,無處躲藏。
得到她的承認,厲晉遠卻並未繼續問下去,反而挑起了別的話頭:“你和老太太真有緣分,她今兒去醫院,就是為了找你。沒想到,少了於謙的幫忙,你們倆還是陰差陽錯碰到了一起。”
“找我?”
厲晉遠勾了勾唇,低沉的聲音難得多了絲溫柔:“我媽大概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一個接一個深水炸彈投下來,把林甘藍這尾遊魚炸了個頭暈腦脹,下意識反駁:“我不是……”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厲老太太就拉著她詢問於謙,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真是衝著自己去的!
林甘藍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厲老太太已經套上一件浴袍出現在樓梯口,長發包裹在浴帽裏。
剛剛沐浴過,厲老太太顯得神清氣爽,朗聲詢問:“林法醫,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