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跟在麵包車後頭。
出了停車場沒多遠,就見林佳莉調轉了車頭拐進一條小路,他也跟了進去。
剛進去,他就意識到,中計了。
那輛麵包車在空地上調轉了頭,車頭衝他,止不住地轟鳴,像是一隻饑腸轆轆的野獸,關在籠子裏卻看見了久違的鮮美獵物,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按捺不住,破籠而出。
厲晉遠握住自行車把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嗅到了空氣裏的危險氣息,很濃。
林佳莉的手顫抖起來,哆哆嗦嗦幾乎握不住方向盤,許秀潔見狀,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按了按。
她認真地望著女兒,給她打氣:“佳莉,媽從小怎麼教你的?富貴險中求。要想做人上人,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媽,我……這可是謀殺。”林佳莉死死咬住唇,臉色有點發白。
“用碎片劃傷林甘藍大動脈的事,你也做過。”許秀潔睨她一眼,“況且,這裏沒有攝像頭,撞死撞殘了,都不用你負責。”
“我……”林佳莉還是控製不住顫抖,她雖然害過人,可那是她和林甘藍搶男人,眼前這個男人和她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
許秀潔的語氣凜厲起來,急迫催促:“踩油門!他馬上就要跑掉了,你也不想我們折騰了半天,最後功虧一簣吧?”
林建國攀著駕駛位的靠背,也勸:“佳莉,聽你媽的話。一家人,她總歸是為我們好,什麼時候害過我們?”
林佳莉死死盯住車頭前方的男人,見他淩空一個一百八十度扭身,連帶著自行車,都調了個方向,立馬就要逃出這條小路了。
她一閉眼,屏住了呼吸,用盡全身力氣踩下了油門。
“啊,去死吧!”
麵包車轟鳴著,咆哮著,猶如怒吼的雅魯藏布江水,急急地往前衝。
即使死亡的影子已經在身後追趕了,厲晉遠依然臨危不亂,全身的細胞仿佛都活了過來,隻有一個念頭:向前騎!
麵包車的引擎聲似乎已經響在他的耳畔了,厲晉遠忽然往上跳,拽住了一戶人家澆築的窗戶欄杆,雙腳勾住自行車,把車子也順勢往上一提。
麵包車幾乎毫無遮擋地往前衝出去,自行車的生鐵後座刮過它的車頂,發出“吱嘎”的難聽聲音,刺耳而恐怖。
沒了遮擋,林佳莉也完全看見了前麵的路——幾乎沒有路,隻有向下的長長階梯。
“踩刹車……”
“啊——”
許秀潔的提醒淹沒在了林佳莉的尖叫聲裏,她看著那無路的盡頭,一下子就慌了,徑直雙手掩麵。
“你遮著臉做什麼?不想死就踩刹車!”許秀潔恨不能撬開自家女兒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裝了豆腐渣。
林佳莉隻顧著尖叫,雙腳甚至懸空了,完全想不到去踩刹車。許秀潔橫過身子,想替女兒去踩,但她離得太遠,腳尖還沒碰到刹車,麵包車就磕到了階梯。
數十級階梯,人爬上爬下不覺得長,但麵包車往下俯衝,就好似一葉扁舟在洶湧的海麵上顛簸,車廂裏的人都被顛得七葷八素,屁股離開了坐墊。、
最慘的,還是林建民。
其他人還能行動自如,紛紛拽住離自己最近的靠背或者安全帶,唯獨他身子孱弱,從醫院搬出來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這會兒更加難以自保,顛了幾下,從擔架上滑了下來,摔了個結結實實。
林建國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更別說護住親哥了,任他摔在地上滾來滾去,眼冒金星,腦子暈暈乎乎,連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