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厲晉遠的車,林甘藍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
看到那張收養證明,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難過,而是……釋懷。
原來,不是她不夠好,比不過林佳莉,而是她並非林家的女兒,才一直不得寵愛;
原來,不是她犯了錯,才被狠心拋棄,而是她體內沒流著母親的血,才讓母親毫不牽掛地離家出走……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困擾多年的謎團一個個解開,可心裏,反而更空蕩蕩了。
林家隻有一個女兒,那她,到底是誰?
那張收養證明寫得清清楚楚,二十二年前,她被遺棄在江州福利院門口,除了一塊劣質繈褓,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她望著車窗外的茫茫夜色,高樓大廈不斷倒退,無數間燈火通明的屋子,卻沒有她的家。
厲晉遠皺眉:“你……還好嗎?要哭嗎?”
他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安慰的話在唇邊來來回回好幾遍,最後出口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林甘藍敞開車窗,微涼的夜風拂過麵頰,眼淚來不及醞釀,瞬間就被風幹了。
她的側臉隱沒在閃爍的霓虹燈光裏,越發顯得消瘦,尖尖的下巴,既惹人憐愛,又透出一股淩厲。
她的睫毛顫了顫,泛起一絲苦笑:“為什麼要哭?孤兒那麼多,有人領養,我該慶幸。”
至少,林建民養大了她,不曾缺衣少食。
她隻是,有些茫然。
切諾基在某個小區停下,厲晉遠快速下了車:“我拿點東西,你等我幾分鍾。”
林甘藍回神,投過掩映的綠樹,隱約辨認出這是她上回來過的地方——厲晉遠的小別墅。
她閉上眼,調整了舒服的姿勢,盡管身體叫囂著疲累,卻怎麼也睡不著。風聲在耳畔呼嘯,吹得她渾身冰涼,寒意一直侵透到心髒。
等了七八分鍾,厲晉遠的身影終於出現,大手還牽著個小男童。他的步子太大,小家夥非得連蹦帶跳才能堪堪跟上。
到了車邊,小家夥一邊喘息,一邊拍門:“藍藍,陪我坐後麵呀。”
林甘藍睜開眼,看見厲知非的瞬間,眼底有光亮了亮。
厲晉遠已經上了車,十指握住方向盤,餘光往後視鏡瞟去,映出她的清麗側顏,粉嫩的唇微抿,劃出一個愉悅的弧度。有一縷黑發落在頰邊,他心底生出一股衝動,想替她拂開。
但他忍住了,看著厲知非牽住她,慢吞吞領到後座,眼角微挑。
心頭湧起一個悲哀的認知——論哄妹子,兒子比老子在行!
——
厲知非指路,去了附近一家甜品店。
有點晚了,街上的行人漸少,店鋪正準備關門。
厲晉遠駕輕就熟,遞過去幾張紅票子,悄悄耳語:“麻煩通融一會兒。”
店員往林甘藍那兒掃一眼,欣然應允,還讚了他一句:“真是個好男人,老婆不高興了,這麼晚也帶她出來吃甜品。”
聞言,厲晉遠手一抖,多點了一個杯子蛋糕。
角落裏,一大一小挨著坐,厲知非的小臉笑開了花,幾乎整個人都黏在林甘藍身上。她背對著櫃台,看不見表情,但肩膀放鬆地垂著,心情似乎也輕鬆了些。
一片黑影籠罩過來,她轉頭,一張沉峻的麵容陡然在眼前放大。
厲晉遠身高腿長,他在身旁坐下,一下子襯得空間逼仄,林甘藍甚至有種手腳無處安放的局促。
“爸爸,你坐遠一點呀,擠著藍藍了。”小家夥嚷道。
“擠一擠,更暖和。”
厲知非學他,皺起眉頭,這大夏天,哪兒冷著他了?
店員送上甜品和飲料,他的心思全撲到了美食上,剛才的疑慮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個勁兒指指點點,給林甘藍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