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藍在迷蒙中,仿佛看到了一絲陽光。
燦爛而暖和。
她欣喜地睜開眼,發現一切都是錯覺,依舊陷在濃濃的黑暗,不可自拔。
她有點失望,又仿佛意料之中,微微歎一聲氣。
唯一慶幸的是,綁架犯沒有捆住她的雙手雙腳。
原先的記憶緩緩回歸,她還記得昏過去之前,男人的臉在麵前倏然放大,露出了淩厲的五官,襯著眼角的疤痕,滿麵凶戾。
濃眉,鈍眼,高顴骨,深紫色的薄唇高高揚起,溢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林甘藍悚然一驚,腦海裏浮現出一張通緝令——她在重案組辦公室見過,然而真人比紙上的畫像更恐怖上百倍。
他隻定定地盯著她看,已經像是疊加了上千斤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連呼吸幾乎都停滯了。
他獰笑著,含糊不清地念叨:“不聽話的人,我不喜歡。”
而後,一聲鈍響劃破了集裝箱內的死寂。
林甘藍的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瞬間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
回想起那一幕,林甘藍的後腦勺又開始陣痛,那種被壓迫的恐懼感如潮水般漫上心頭,幾乎讓她不能動彈。
隔了虛空的黑暗,她仿佛還能看見那雙眼睛,與厲晉遠的冷厲不同,那人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好像她隻是一個沒生命的玩具,沒有一丁點對生命的敬畏。
她大口大口呼吸,感覺舒服了些,活動了一下手腳,臉上的表情依然沉肅。
沒想到,綁架她的人,居然是有案底的罪犯。
林甘藍扶著廂壁站起來,小小的孔洞漏進一絲清幽的月光,在箱底投射出沙粒大小的光斑。
她把眼睛貼上去,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孔洞太小了,她狠狠眯起眼,隻瞧見一點綠色,仿佛是茂盛瘋長的野草。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廂壁,發出清脆的聲音,顯然金屬十分結實,她空有一雙手,什麼武器都沒有,別想擊破。
“喂,有沒有人?”
她清了清嗓子,整日沒怎麼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一連喊了好多聲,周圍鴉雀無聲,沒有人回應。她扶著廂壁,靜靜聽外麵的動靜,除了呼呼的風聲和偶爾一兩聲蟬鳴,再沒有別的了。
她好像……被丟在了荒郊野外。
後腦勺的疼痛不時傳來,林甘藍的臉色泛起了一絲蒼白。她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直奔集裝箱的出口,平整光滑,隻能隱約摸到一條縫——竟是焊死了!
從內,連握住使力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打開了。
林甘藍心底剛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瞬間又熄滅了,她攏了攏雙臂,即使待在四麵封死的集裝箱裏,夜晚還是讓她覺得有點冷。
綁架犯行事十分謹慎,什麼都沒給她留下,甚至連她紮頭發的頭繩都取走了。找遍整個集裝箱,也沒發現一點吃的,或者一瓶水。
已經一天了。
林甘藍坐回角落,攤開掌心,承接那縷透進來的月光,抿了抿幹裂的唇,肚子咕嚕嚕發出抗議。
然而,她隻能等。
她眨了眨眼,似乎有水光從眼眶裏溢出來,她快速抹了下眼睛,此時此刻,連流一滴眼淚都覺得是種浪費。
落在掌心的月光沉靜淡然,似某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