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不知道蘇元到底說了什麼,但兩分鍾後厲晉遠再回來,情緒已經淡定了。
他單手把管明拎起來,往車座裏一丟,自己不知從哪兒扯了張凳子出來,坐在車門口,雙手交握,淡淡開口:“我知道你心狠手辣,不在乎多死一個人,不過……你若交代把林甘藍藏在哪兒了,我可以向警方申請減罪。”
“減罪?”管明癱在車座裏,一副沒骨頭的樣兒,嬉笑著喃喃,“能減幾年?兄弟,你這話也就騙騙不懂的人吧,我殺了五個人,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就算戴罪立功了,也仍舊是一個死字兒。”
管明早想過了,不是個好忽悠的,似笑非笑望著厲晉遠,格外欠扁。
除了他之外,沒人知道林甘藍在哪兒,連陸述也不知道。
厲晉遠依舊淡淡的:“你這樣兒,有意思嗎?”
管明微微一愣,沒想到這話居然沒激怒他,想了想,才明白他的話是指殺了那麼多人。
管明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輕微的“哢哢”聲音,他麵上浮現一絲陶醉:“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人沒地兒跑的樣子了。明知道要死,卻還是瘋狂地逃,逃啊逃,拚命地逃……可惜,屋子封死了,他們……哪裏也逃不掉!”
他微微閉眼,手臂也隨之有規律地緩緩擺動,像是一個認真的指揮家,沉浸在自己構想出的音樂世界裏。
厲晉遠身為特種兵,經曆過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見過許多喪心病狂的反社會人格罪犯,他很肯定,管明也是其中之一。
他現在正專注地回憶殺人的快感。
是的,他殺人的目的隻是為了獲取快感,而非利益。
會不會……他已經殺死了林甘藍?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就被厲晉遠打消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厲晉遠撚了撚手指,慢悠悠開口:“你好像很喜歡把人關在封死的屋子裏,然後……慢慢殺死他們?”
說到殺人,管明來了興致,眼前一亮:“對呀,你不覺得螻蟻們慌慌張張地逃跑,卻發現無路可走時的絕望,格外美麗嗎?”
螻蟻?
厲晉遠不動聲色地蹙眉,在他眼裏,恐怕把不如自己的人都看作了螻蟻,所以才會毫無顧忌地踩碾無辜的生命。
管明陰笑著看他:“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厲晉遠反問:“你想知道?”
管明上下打量他:“沒穿警服,而且我查過江州市的警務係統,的確沒見過你這號人物。但你剛才的身手也不是普通人,的確……很令我費解。”
“不如,我們交換問題?”
管明微微一愣,隨即笑出了聲:“喲,你還不死心,想找到那個女人嗎?不妨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人知道她在哪裏,有本事就把江州市翻過來,哈哈哈哈……”
厲晉遠攥緊拳頭,手背的青筋暴起,但他最終穩住了心神,沒有暴怒,淡淡瞥一眼:“你怕了?因為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怕我真把整個江州市翻過來,找到她?”
管明似笑非笑,眼底卻殘存了一絲陰鷙:“我都落到警方手裏,還怕什麼?行啊,你想怎麼交換問題?別問我把她藏在哪裏了,我不會回答這種問題。”
厲晉遠眸色微沉:“東南西北,哪一邊?”
“西。”
管明抬起眼皮,定定地看著他,黑漆如墨的眼,濃眉斜飛入鬢,有股子英氣,笑了笑:“你相信我的話?”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管明頓了頓,不再糾結,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你應該猜到了我會問什麼,你的身份?”
“一名軍人。”厲晉遠答得擲地有聲,頗有幾分豪氣。
管明頷首,似乎是相信了。
厲晉遠啟唇:“第二個問題……”
“這個遊戲進行到這兒,該結束了。”
厲晉遠抬眉望過去,管明的臉隱匿在暗淡的碼頭路燈光裏,模糊難辨,隻能聽清他的聲音:“我對你的其他問題,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說罷,雙手攏在一塊兒,閉上了眼睛,他竟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兒。
厲晉遠知道再撬不開他的嘴了,也作罷,把他銬住交給了蘇元的手下,扭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