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筒子樓,林建民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意。
但這抹笑容並沒有維持很久,他剛躺回自家的硬板床,林甘藍就跟了進來,端一張椅子放在床邊,和他麵對麵坐著。
“爸,我要調職了。”
林建民沒當回事,敷衍地問:“你才進入江州警局一年,怎麼就要調職了?調去哪兒?”
“我馬上要去參加一個集訓,如果過關了,應該會留在軍隊。沒過關……估計也不會留在江州了。”
林甘藍已經想清楚了,就算不能加入野狼戰隊,她也想離開江州——至少現在,她不想待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讓她感覺不到一絲絲溫暖。
林建民僵了半晌,才堪堪回過神來,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你要離開江州?”
“對,我要離開江州了?”
“你還要去考軍隊?”
林甘藍點頭,顧及到野狼戰隊的特殊性,她沒有多加解釋,隻籠統地以“軍隊”代稱。
“不準!”林建民斬釘截鐵。
“女孩子家家,當個公務員穩當又舒服,以後再尋摸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多好!你當法醫,我已經不高興了,天天跟屍體打交道,上班時間也不固定,不過看在離家近,好歹是公務編製,也就算了。
你現在居然得寸進尺,還想進軍隊?真以為軍隊裏輕鬆自在?你一介女流,能堅持得下去個屁!”
林建民氣得爆粗口了,把床板拍得啪啪響。
在說出這個決定前,林甘藍就想過父親的反應,一定是不讚成的。她沒有驚訝,反而笑了笑:“其實我留在哪兒,沒什麼意義吧?留在家裏又怎麼樣,照樣沒有溫暖。”
“溫暖?你要什麼溫暖?我把你養大了,為你連雙腿都丟了,你現在來跟我談溫暖?”
麵對林建民的咄咄逼人,林甘藍直視著他的雙眸,淡淡道:“我早說過,無論有沒有血緣,你始終是我爸,我肯定會好好替你養老的。隻是,我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不可能三番五次讓人威脅生命,還樂嗬嗬地替人數錢。
爸,離開江州這事兒,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我隻是……通知你。陳姐的工資我會照付,家裏的生活費我每個月依然會照給,這點,你不用擔心。”
這一次被綁,又有林佳莉攙和其中,她對林家的心,死翹了,連帶說話的語氣也毫無波瀾,仿佛浸透了消融的冰雪一般,冷冰冰的。
“林甘藍,你聽聽這語氣,是跟父親說話的樣子嗎?還不是征求我意見,隻是通知我,你翅膀硬了,想飛了,這麼揶揄我!”
林建民氣得漲紅了臉,他腿腳不方便,一把操起牆邊的拐杖,在林甘藍麵前高高揚起。
偏他的女兒不躲不避,板正了臉,冷冷看過來,一雙澄澈的杏眼發亮,顯然是下定決心了:“你打吧,早幾次我就該死在林家人手裏了。爸,難不成你和林建國、林佳莉一樣,早就盼著我死了?”
林建國一愣,錯開眼,罵罵咧咧:“那是你小叔,你堂姐,居然直呼他們的名字,我真是沒教好你這個女兒,太沒有禮貌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育你,把你的腿打折了,我看你怎麼進軍隊!”
說話間,他的拐杖朝林甘藍的麵門直直落下,房間門“砰”一聲被踢開,衝進來一抹高大的黑影,抬手握住拐杖另一端,信手一奪,就搶了過來,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讓林建民崴了一下,摔在床上。
“哎喲,誰啊?你這是擅闖民宅!”
然而那黑影卻完全沒有想搭理林建民的意思,輕飄飄一揚手,徑自把拐杖扔到了外頭陽台上,角度精準,力道凶猛。
厲晉遠嘩啦一下子拉開了窗簾,陽光灑進來,把小小的臥室照得亮堂堂。他低頭看向林甘藍,薄唇微揚,遞過去一盒藥。
“據說這個很有效果,堅持抹,可以祛疤。”
林甘藍接了,說一聲“謝謝”,想起一個小時前和他那通電話,臉刷地紅了。
林建民認出他,更生氣了,咆哮怒吼:“滾出去,這是我家!什麼不三不四的野男人也敢進來,髒了我家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