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囂張跋扈,可從來沒有人和她比劃刀子,柳葉似的手術刀那麼鋒利,仿佛隨時會割開她的肌膚,割斷她的動脈血管。
趙璿睡不著,睜著眼睛,瑟瑟發抖,一直到東方天際露出了魚肚白,才支撐不住,稍微眯了眯眼睛。
——
早六點,基地響起了洪亮的號角聲。
該晨跑了。
趙璿眠淺,仿佛驚弓之鳥,一下子驚醒,差點從床上掉了下來。看見大家都翻身起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她也懵懵懂懂跟著起來了。
剛鑽出床榻,迎麵撞見穿戴整齊的林甘藍,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淡然如風,瞬間一驚,雙腿並攏,就差給她敬個禮了。
林甘藍壓根沒注意她,自顧自收拾好,和李綿綿一塊兒走了。
看著重新關上的門,趙璿正微微發愣,麵前晃了晃一隻纖細的手。
“昨兒,李綿綿幫她說了話,兩個人好像搭上了關係。”祝芷月的話,反倒顯得李綿綿是故意勾結林甘藍,兩人搭夥成了小團體。
趙璿的眸色暗了暗,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
基地操場很大,幾乎有市區一整個學校那麼大。
站在中央,人不自覺就會生出天地廣闊,人生渺小的念頭。
然而,趙璿卻沒那個心思,自從進了集訓基地,她就百般不順。頂著一雙熊貓似的黑眼圈趕到操場,好不容易擺脫了最後一名,卻又聽聞噩耗。
教官說,他們每天早晨六點都要在操場集合,無論男女,跑步十五圈。
她拉長了一張苦兮兮的臉,嘴唇微動,對身旁的祝芷月抱怨:“不是挑選特種兵嗎?特種兵就會跑步?”
話音剛落,教官的眼風就掃了過去,銳利如出鞘的利劍。似乎是聽見了她的抱怨,教官義正詞嚴:“連個良好的身體素質都沒有,還想當特種兵?當兵上戰場,不是任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槍林彈雨裏走一圈模特步。現在,全體跑步十五圈,最後一名,罰跑十圈,跑完才能吃飯!”
“嗷——”
趙璿在心底悄悄哀嚎一聲,轉頭就瞥見不遠處的林甘藍,身姿修長,似湖邊一株筆挺的青竹,氣質清冷,卻令人過目難忘。
心情更差勁了。
偌大一個操場,一圈幾乎就要一公裏,趙璿雖然是個文藝兵,可體力很一般,跑得氣喘籲籲,像是熱天裏的狗,喘得閉不上嘴。
她回頭望,祝芷月甩了她大半圈,不知道是第七還是第八圈了,依舊身姿矯健,長發飛揚,在清晨的曦光裏,聖母一般柔和。
不愧是軍區大院一枝花,生得漂亮,還那麼優秀,甫一對照,令人無地自容。
等等,她身邊那個是……林甘藍?
趙璿吃了一驚,沒想到林甘藍體力也不錯,緊咬著祝芷月,麵容沉靜,仿佛跑得一點兒不費力。
“最後那個,愣著幹什麼?”教官遙遙厲喝一聲,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教鞭,狠狠一揮,空氣震蕩。
趙璿這才發現,她落在了隊伍最後,跑在前頭的四個男生幾乎快超過她一圈了,緊隨其後便是祝芷月和林甘藍,是女生隊伍裏的領頭羊。
她想加快速度,然而腿上仿佛綁了鉛塊,沉重得提不起來,忽然接觸到祝芷月的眼神。
她和祝芷月是世交,爺爺那輩是祝家的警衛員出身,後來自己攢勁,闖出了些名堂。很小時候,她就和祝芷月認識了,她視祝芷月為偶像,纏著爺爺托人把她送到祝芷月班上就讀,一直當她的小跟班。
隻一個眼神,她就懂了祝芷月的意思。
來自江州警局的小蝦米,不配和祝家的千金小姐並排而跑。
趙璿握拳,她落在最後,幾乎鐵定會被罰跑十圈了。不過,如果有林甘藍作陪,似乎也不錯。
這一刻,她眼中隻有祝芷月,恍然忘記了昨晚的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