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把林建民從醫院裏拖出來,本想借此敲詐林甘藍一筆錢,誰知道,最後雞飛蛋打一場空,還鬧得一向縱容他的哥哥也生氣了,許久不聯係。
“弟弟,他回來了!”
“他,哪個他?”
“你賣掉的那個小孩!”林建民的口音模糊,他已經努力說清楚了,但詞語一多,林建國平時沒跟他一會兒生活,還是很難聽出具體的意思。
“啥?你說啥?我買的哪個鞋子?”
林建民又急又氣,一下子沒控製住,歇斯底裏地吼出來:“賣掉的孩子!”
這下,不僅電話那頭的林建國聽清楚了,坐在客廳哄小孩的林甘藍也聽到了模糊的聲音。
她抱著厲知非,敲了敲臥室門:“爸,你怎麼樣?你把門打開一下,讓我先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門內,林建民兩兄弟都噤聲了。
沒得到回複,林甘藍還不死心,又敲了敲門:“爸,你沒事吧?我記得我的房間裏還有一把備用鑰匙,不打開門看看,我沒法心安。”
林建民唬得屏住了呼吸,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知道!
不過幾秒鍾時間,他拉開了門,一隻手還端著消毒酒精——他長久癱在床上,時不時會磕著碰著,陳蘭為了方便照顧他,把消毒酒精放在了床頭櫃裏。
林建民抬頭,驀然對上她懷裏的小家夥,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忽閃忽閃,他連忙錯開眼,視線落到了林甘藍的衣角上。
“爸,你剛剛怎麼了?”
“消毒酒精,疼。”林建民說話還有點打哆嗦,口齒不清。
林甘藍仔細一看,爸爸額頭的傷口的確有抹了酒精的跡象,懷疑剛剛聽到那句模糊不清的話,應該是他疼得沒忍住隨便喊了出來吧。
她把厲知非放到地上,想接過消毒酒精幫忙,林建民不讓,擺擺手,示意她出去:“我有用,能自己來,你出去。”
林甘藍知道他的性子,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索性撂開手去:“好吧,如果實在搞不定,再叫我。”
厲知非一直緊盯著他,忽然邁步走到他麵前,林建民本就心裏有鬼,突然一抬頭,麵前出現一張俊生生的小臉蛋,嚇得差點從輪椅上栽倒。
偏偏厲知非還歪著頭,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看了許久,踮起腳尖,往他額頭的傷口吹了吹氣。
“我受傷了,奶奶就是這樣對我的。她說,吹一吹就不疼了。”軟糯的童聲,似乎有安撫一切傷口的能力。
“奶奶?”林建民忽然好奇他的身份,看向林甘藍,“他是……”
“朋友的孩子,家裏暫時有事,讓我幫忙照看一會兒。”林甘藍挪開視線,三言兩語沒有細說。
林建民還想多問,但忽然想起了什麼,揉一揉眉心:“行了,我想休息,你們出去吧。”
林甘藍沒動,視線略過父親臉上,眉心微擰:“爸,你的嘴唇都破了。”
他抬手沾一沾唇,指尖殘留點點血跡。消毒酒精抹到額頭的傷口上,很疼,他為了不叫出聲,把先前那一聲叫喊混過去,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了,沒曾想竟然把嘴唇都咬破了。
“天氣太幹燥,多喝水就好,不用管我。”林建民操縱輪椅後退,趕在林甘藍卡進來之前,關上了門。
“哢噠”一聲,林甘藍聽到了清脆的落鎖聲。
林甘藍眉間浮現一絲陰鬱,不知從何時起,她和父親之間好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心牆。
始於五年前她和陸述那一場失敗的私奔,還是挑明了她和父親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
亦或是,從始至終,她就不曾靠近過父親,更別提了解他?
林甘藍微微歎一聲,腦海裏許多年前的記憶忽然翻騰起來,那時候父親忙於事業,沒什麼時間照顧家裏,母親雖然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可待她不錯,會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還會手巧地給她編辮子,打扮得光鮮亮麗,像個漂浮雲端的小公主。
如今想來,真應了那句歌詞,“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藍藍,你哭了嗎?”厲知非伏在她胸口,費力伸出肉乎乎的手,一臉認真地替她擦眼睛。
“沒有,陽光太烈,刺著我的眼了。”林甘藍深吸一口氣,把眼眶裏的水光逼了回去。
懷裏的小人兒扭頭望向門外,已近黃昏,陽光漸漸西斜,拉長了影子,哪裏熾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