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沒撈著匕首,反而另一隻拽住林甘藍的手臂向下一滑,饒是她反應機敏,也隻來得及拽住林甘藍的衣袖。
九十餘斤的體重往下墜,林甘藍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衫,隻聽“撲哧”一聲——
任愛彤揚頭,眼睜睜看著林甘藍的襯衫衣袖一寸寸裂開,而她,隨之一寸寸往下滑。
底下,是七樓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廢。
任愛彤原本抱著必死的決心,當死亡真正擺在了麵前,恐懼如潮水般襲來,頃刻間便將她完全淹沒。她驚恐地睜圓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然而天意弄人,林甘藍努力伸出另一隻手去夠她,好不容易碰到了她的手臂,衣袖已經完全開裂,任愛彤的手臂從她指尖劃了下去。
“咚——”
一聲巨響,撕裂沉沉的夜色。
——
隻有林甘藍一人,厲晉遠使出全身力氣把她拽上來。
兩個人並肩躺在髒兮兮的水泥地上,有種劫後餘生的脫力。
厲晉遠抿了抿薄唇,湛黑的眼眸閃爍了點點微光,輕聲喃喃:“還好你平安……”
若是任愛彤真把她拽落,厲晉遠沒法想象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凝視著身側的女人,一張清麗的瓜子臉沾了灰塵,卻越發襯得一雙杏眼水光靈動。他最初隻是想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想著後媽不如親媽,誰知,一步步接近走到現在,居然真的泥足深陷,再難拔出。
他伸手,撫了撫林甘藍的臉頰。
不知道真相也好,一家三口也能和和美美。
得救了,林甘藍才發現,左肩下方的傷口開裂,鮮血浸透了襯衫,染紅了一大片。方才懸在半空,她沒感覺到疼,現在疼痛一波波湧來,疼得她臉色蒼白,幾乎招架不住。
她死死咬唇,唇齒間彌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厲晉遠發現她不對勁,一眼便看到了襯衫上的大片血漬,攔腰把她抱起,往樓下跑。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還在擔心孩子:“知非呢?他安全了麼?”
陸先生正跟著警方跑上來,迎麵回應:“林小姐放心,孩子好著呢!我讓小寶他媽照看著,帶去了旁邊,也沒見著任愛彤摔下來的樣子。”
林甘藍微微鬆口氣,旋即又問:“那任愛彤了?還有得救嗎?”
“她……”
把陸先生的一臉為難看在眼裏,厲晉遠使了個眼色。
混在商界,陸先生慣會察言觀色,信口答道:“她……送醫院了。”
林甘藍低低應一聲,終於沉沉地昏了過去。
望著厲晉遠將她抱下樓的背影,陸先生長歎一聲。
他們召了救護車,但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任愛彤沒得救了。
她死了。
圓睜雙眼,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趴伏在地,不斷有鮮血滲出來,她幾乎整個身子都泡在了水裏。
——
林甘藍傷勢原本不重,隻周身被拖上七樓時磕破了皮,但難辦的是,左肩下方的傷口裂開了。
醫生沉聲宣布,林甘藍沒什麼危險,但她的傷口需要更長時間恢複,而且必須小心修養,否則很難說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一旦留下後遺症,她的從軍生涯就毀了。
厲晉遠陰沉著一張臉,禮貌地送走醫生,轉背,狠狠一拳捶向牆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