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狐疑:“難道不在家?”
蘇元皺眉,抬手看表:“十一點半,這個時間不在家,能去哪兒?”
仰頭看了看二樓的高度,估算了片刻,一直沉默不語的趙風忽然交代:“守著門口,我上去看看。”
話音剛落,人已經攀住磚牆上去了。
青灰色的長磚,經曆了上百年的風吹雨打,表麵粗糙,易於攀爬。趙風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掛在了二樓的欄杆外。
看了幾眼,他又猴子似得滑下來。
眾人聚在旁邊,急急詢問:“怎麼樣?”
“二樓望過去,一堵雕花牆壁擋住,不過還是能看到一些光亮。裏麵有人,可能沒聽見咱們的敲門聲。”
“那怎麼辦?”
趙風沉吟片刻:“聽我口令,咱們一起喊。”
“一,二,三!”
“陳四叔——”
寂寂深夜,村落安靜得如同死一般,一群大男人忽然爆發出震天的吼聲,驚飛了無數隻棲息枝頭的鳥雀。
一聲又一聲,大有喊到陳四出來為止的架勢。
磨蹭了許久,陳四才拉開門。
借著暗淡的光掃一眼,眉頭狠皺,沒好氣道:“是你們?怎麼還不走?我救了你們一回,還不知足,準備纏上我了?”
趙風連忙賠笑:“陳四叔,誤會,你誤會我們了!”
陳四倚著門,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冷笑一聲:“那你們找我做什麼?”
“剛剛太倉促,我們想再問清楚點,厲組長和林預算員上哪兒去了?不瞞您說,他們把車鑰匙也帶走了,沒車,我們連回去公司的路都找不到。”
陳四斜睨著他,語氣不善:“喲,這麼晚了想讓我替你們帶路?”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就想問清楚些。”
趙風和陳四僵持在了門口。
蘇元一看情形不對,幹脆捂著肚子彎下了腰,一副痛苦樣子,直往陳四家裏衝,嘴裏嚷道:“哎喲,肚子疼,想上廁所了……”
陳四越是不讓他們進門,他越覺得不對勁,瞅準空子往屋裏鑽。
他們有六個人,陳四雙拳難敵四手,一時沒防備,就讓蘇元溜了進去。
陳四冷聲喊道:“過了照壁往右拐,衛生間在右麵。”
他沉了沉眸光,薄唇上吊,彎出一抹詭異的弧度,幹脆讓開門,迎他們進來:“要不,你們進來等?”
剛才死守著門,這會兒又大大方方請他們進去?
趙風下意識皺眉,但想到之前的話“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都要攪他個天翻地覆”,他精神一振,大步一邁,跨過了高門檻。
剛走進去,一抹詭異笑容映入眼簾,他這才發覺門後有人。
那人形容枯槁,上了年紀,坐在門後的凳子上,顯然待了許久,瞧見趙風看過去,慢吞吞地向他招手。
一瞬間,寒意直衝天靈蓋。
趙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冷,仿佛整個臘月的風都灌滿了身體,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全都麻木了。
他呆愣原地,邁不動步子。
陳四雙手交握,含笑立在一側,門廊的暗光燈光落在他肩頭,越發襯得那笑不懷好意。
那譏誚的眼神,仿佛在說:也不過如此嘛。
最初的驚嚇過去,趙風稍稍恢複了鎮定,知道對方是個活生生的人,便沒什麼好怕的。
陳四這才慢悠悠開口:“這是我家老仆人,平時我在樂陵縣衛生院上班,沒時間回來,他替我照顧一下弟弟。”
趙風狐疑,第一反應便是,他都老成這樣了,還能照顧人?
他含糊地向老人家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陳四輕笑,似乎一直等著,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他又聾又啞,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說不出。”
除了死人之外,不認字的聾啞人是保存秘密的最佳人選。
他們不會說,不會寫,甚至聽不到,連比劃都不能。
而現在,有個秘密即將迎來第一批觀眾。
陳四揚了揚唇角,腳步輕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