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橙橙挑了一盒,加熱後倒進玻璃杯,白色的溫熱液體散發出淡淡馨香。
她雙手捧著,送到厲知非麵前,努力放柔了聲調:“非非,喝牛奶好不好?”
一旁,厲老太太和厲司令都揪著一顆心,死死地盯著自家孫子,生怕他又像剛才那樣動手傷人。
出乎意料,厲知非緩緩轉過頭,端詳了紀橙橙片刻,眸子閃了閃,眼神幾乎有了焦點。
紀橙橙極有耐心地一直舉著玻璃杯,讓牛奶的香氣縈繞在他鼻間,輕聲細語:“非非,聞到牛奶的香氣了嗎?想不想嚐一口?”
厲知非不僅沒暴走,還乖巧地點了點頭,低低地吐出一個字:“想。”
厲老太太攥住老伴的手,指甲用力地扣進了掌心,差點喜極而泣,錯亂地喃喃道:“老頭子,你聽到了嗎?非非說想喝牛奶了!”
那激動勁兒,不亞於當年她生孩子時聽到第一聲啼哭!
“噓!”厲司令橫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小聲點兒,別驚著了孫子。
厲老太太連忙噤聲,靜靜地看著紀橙橙喂孫子喝牛奶,慢吞吞的,一口接一口,直到整杯溫牛奶全進了孩子的小肚肚。
“還想吃東西嗎?”
厲知非搖頭,眨了眨黑葡萄似的水潤眼眸。
紀橙橙立刻猜測:“想睡覺了?”
厲知非點頭。
“那我給你唱搖籃曲,你乖乖睡覺?”
小家夥繼續點頭,和剛才護士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紀橙橙替他蓋上被子,一上一下輕柔撫著胸腹,輕聲哼唱:“蟲兒也睡了,鳥兒也睡了……”
病房裏十分安靜,隻能聽到她清淺的吟唱,厲老夫婦幾乎凝神屏息,生怕呼吸的聲音稍大就吵醒了孩子。
不久,響起了小家夥輕微的呼嚕聲。
紀橙橙甩了甩酸疼的手,笑著起身:“非非睡著了。”
厲老太太奔過去,挽住她的手不肯放,熱情似火:“橙橙,多虧有你!要不然,非非既不肯吃東西,又不肯睡覺,不等他爸回來,他就先垮掉了!”
她拉著紀橙橙的手,絮絮叨叨感謝了好一通,被厲司令出聲打斷了:“橙橙,聽說你買了今天的機票回家?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嗎?”
紀橙橙神色未變:“來得及。”
厲老太太深覺不好意思:“你那麼忙,還讓你跑一趟,讓司機送你去機場吧。”
紀橙橙應一聲“好”,單手插進外套口袋,含笑告辭。
剛轉身,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安靜的房間裏鈴聲清脆,更顯得刺耳。
紀橙橙手忙腳亂關機,小心翼翼覷一眼厲知非,小家夥狠狠皺眉,嚶嚀一聲,醒了。
厲老太太急奔到床邊,焦急而溫柔地安撫:“沒事的,乖乖繼續睡吧。”
然而,她的安撫並不奏效,厲知非扁了扁嘴,“哇”一聲哭出來。
他狠狠推開厲老太太,張開雙臂,一雙眼直勾勾望著紀橙橙:“紀阿姨,抱抱!”
紀橙橙心裏暗爽,麵上卻一臉為難,左右四顧看了看厲老夫婦倆:“這……”
厲老太太從沒想過自家孫兒居然能有那麼大的力氣,一個趔趄被推得坐在地上,任老頭子把她扶起來,依然呆愣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
小家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英俊的麵容漲成了豬肝色,被嗆得連連咳嗽,手腳並用往床下撲,想爬到門口去追紀橙橙。
厲老太太心裏疼得跟刀割似的,幹涸的眼角再度淌淚,緊握住紀橙橙的手,哀求:“橙橙,你回家有事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不如在江州多待幾日?”
厲司令神情嚴肅,悄悄拉了自家老婆子一把,想提醒她:兒子離開前特意囑咐過,不能讓紀橙橙接近孩子。
但厲老太太充耳不聞。
他隻好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橙橙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咱們把孩子哄好了,再找個醫生看看……”
厲司令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迎來了老太太的怒目而視。
“我倒是想把孩子哄好,你行嗎?有本事你現在立刻給我再找個醫生過來,把非非的病給看好了!你瞧瞧找的都什麼醫生?都一天一夜了,非非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見好!”
心係孩子,厲老太太正在氣頭上,每說一句,手指頭就戳一下厲司令的胸口,逼得他步步緊退。
紀橙橙倚門,看著倆夫妻你一言我一語打嘴仗,樂得微挑了眉梢。
其實厲司令找的那些醫生都有真本事,可惜,找錯了方向——
厲知非根本不是發病!
他隻是被催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