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梁雪,是他有史以來遇到最溫柔的女人,隱隱有些不舍,沒有把她丟進龍門河,在神女峰腳下找了塊平坦地方,挖坑埋了。
還立了一塊語意模糊的石碑。
聽陳四細數,如何通過醫院工作的便利查找符合條件的女人,又是如何巧舌如簧將她們悄悄勾引到國泰鎮,不動聲色地迷暈了放血……
林甘藍幾乎快爆炸了!
六條鮮活的生命,不僅談了一場竹籃打水的戀愛,還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她再壓抑不住,冷笑道:“你以為踐行了這勞什子‘采陰還陽術’,你的弟弟就能智力上升?做夢!”
不待陳四反駁,她更近一步,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姿態,擲地有聲:“難道你沒發覺陳九的舉止行為有些異常嗎?這‘采陰還陽術’根本就是一場笑話,是假的,你弟弟有那些改變,是因為他瘋了!”
“陳九被你嚇瘋了!”
試想,隔三差五就被浸泡在鮮血裏,眼睜睜看著活人因失血過多而斷氣,任是心智再堅強的人都會崩潰,更何況陳九一個智力有缺陷的人了!
他根本不懂哥哥在做什麼,但環繞周身的那一缸子血卻那麼真實,和他身體裏流淌得一模一樣,慢慢由滾燙變得冰涼。
陳四想到那一幕,一缸子鮮血似乎就在眼前,刺得雙目發痛。他睜大了眼睛,嘶吼:“你說謊!我弟弟沒瘋,他好了!他會好的!”
他上半身伏在長條桌上,攥住了林甘藍的手腕,手銬在桌麵磨來磨去,發出可怖的聲響。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仿佛困獸般一字一句恐嚇:“我弟弟,會好的!我會治好他的!”
林甘藍絲毫不懼,挺直了身板,怒目回視,平靜的眼波深藏了暗湧:“你妄為哥哥,不僅違法亂紀,還偏聽迷信,害得弟弟發瘋了!那些術法都是假的,杜撰的,隻有你的弟弟發瘋才是真的!”
“陳四,你的蠢笨不僅害了六個女人,也害了你弟弟!你必須付出代價!”
她說得那麼斬釘截鐵,神情那麼篤定平靜,令人不由自主就想相信她的話。
陳四心下茫然,捫心自問:難道真是他錯了?
他求救似地望向屋子裏其餘兩個男人,卻見他們不約而同微微點了點頭,蘇元還補充了一句:“醫生正在給你的弟弟做精神檢查,剛剛有了結論,他確實……精神方麵有些問題,應該是受了刺激。”
陳四恍然想起頭一次施行“采陰還陽術”時,陳九百般掙紮,他最後無奈隻得將弟弟手腳縛住,才能安好地待在木桶裏完成浸泡。自那以後,原本多胡言亂語的弟弟就變得沉默寡言,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身在局內,他錯失了許多細節,在林甘藍的揭破下,那些細微的地方漸次顯現……
陳四抱頭痛哭,他原本是想治好弟弟的病,讓他可以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可現實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
一句“陳九瘋了”,徹底擊潰陳四的心理防線,無論警方詢問什麼,他都老老實實回答,審訊進行得十分順利。
厲晉遠沒有待到最後,聽說警方前一日才把他們失蹤的事告訴了父母,他急著回家報平安。
托蘇元開口,警方派了輛車送他和林甘藍回去軍區大院,否則,淩晨五點多,並非一個容易打車的時間。
一路上,林甘藍依偎他肩頭昏昏欲睡,不知行了多久,車子忽然一個急刹車。
她猛地前傾,差點一頭撞上擋風玻璃,一隻大手拉住她,掌心溫熱,添了幾分安全感。
她心魂未定,抬眼一看,三魂七魄又被嚇散了。
車停在軍區大院門口,隔了一段距離,仍能看見大院內東南方跳躍著一簇火光,將半邊夜空照映成了燦爛的橘紅色。
時值清晨,東方天際露出了魚肚白,和大院內的衝天火光想比,微弱得不堪一提。
警車司機充滿歉意:“避免擋住消防車,我就不開進去了,麻煩兩位走一段?”
林甘藍完全沒聽進去司機的話,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簇火光,表情漸漸變得奇怪。
少傾,她扯了扯厲晉遠的衣袖:“這著火的方位……怎麼像你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