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二樓東麵除了羅嫂暫住的傭人房,就隻有厲晉遠和孩子的房間。
厲晉遠沒在家,他的房間空著,豈不是說火是從厲知非的房間燒出來?
她忽然想到剛剛飛撲過來時,好像不小心踢到了一個打火機,可厲司令不抽煙,三樓天台也隻有厲知非一個人……
一個可怕的猜測呼之欲出。
林甘藍的心驀地一沉,抓住孩子的手也止不住往下墜,背後泛起一股冷意。
厲知非不過五歲,一向在厲家生活快樂,就算得了分裂性人格障礙症,可醫生說了,那些不同的人格共存於他的身體裏,擁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保護他!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放火燒了厲家?!
冷風拂過,送來一陣輕飄飄的口哨聲。
林甘藍心頭一凜,想到厲知非正是聽了離奇的口哨聲後,才縱身一跳,連忙四處張望,尋找口哨聲的來源。
吹口哨的人壓根沒想隱瞞,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盤根錯節的榕樹下,一襲黑色鬥篷,越發襯得修長手指瑩白如玉,雙手交握住一個大小如鵝蛋般的樂器,唇湊上去,吹出幽幽之音。
林甘藍認出來,那人手中的樂器是陶塤,陶土燒製的圓潤器身上有六孔,音色樸素。
隨著古樂器的漸漸沒落,現代社會已經沒多少人還吹奏這種傳承自原始社會的樂器了。
林甘藍正狐疑,厲知非卻仿佛得到了某種信號,開始胡亂掙紮,使勁掰開她拽住衣領的手。
“非非,別鬧!你看清楚,我是誰!”她急得不行,然而無論說什麼,厲知非都完全聽不進去,隨著陶塤的吹奏漸漸激昂,他的掙紮也越發激烈。
林甘藍一隻手抓住天台一角,掌心出汗,漸漸濕滑,再加上厲知非晃晃蕩蕩,如秤砣般往下墜,支撐得越來越辛苦,整個人幾乎被撕裂成兩半。
撐住,一定要撐住!
厲知非能不能活,就看她能不能撐住了!
林甘藍咬緊牙關,為了孩子,她不行也得行!
任憑厲知非又抓又咬,林甘藍仍然不放手,再撐幾分鍾,厲晉遠救出父母,就會來救她和孩子了!
——
“以為這樣就完了?”
紀橙橙掀開鬥篷帽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水蔥似的纖指握住陶塤,吹出一聲悠長尖利的哨聲。
這聲音落入厲知非耳裏,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現一絲怔忪,漸漸凝聚焦點,視線變得冷漠而寧靜,傀儡娃娃似地扭頭端詳她。
那眼神……在他發病時,林甘藍見過。
是冷漠暴戾的第二人格!
不容她反應,厲知非從褲兜裏摸出一把折疊式水果刀,像是從果盤裏收起來的,展開,閃著寒光的刀鋒徑直揮向林甘藍。
閃躲中,厲知非的衣領從她手裏滑落,水果刀跌出去,他也沿著烤熱的別墅紅牆作自由落體運動。
“非非——”
林甘藍來不及思考,放開了拽住天台圍欄的手,往下狠狠一蹬,揮舞雙手奮力去撈。
落到草坪之前,還真讓她撈住了孩子,橫抱在胸前,淩空將身一扭,摔在草坪上。
“哢嚓”數聲,腿間傳來一陣劇痛。
昏迷前,林甘藍下意識看向榕樹的方向。
樹下,紀橙橙已經蓋上黑色兜帽轉身離去,融進了未盡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