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藍,你瘋了?”厲晉遠嘶吼,濃眉擰成了深深的川字。
他不要林甘藍向怪物認輸!不要她向怪物下跪!即使他因此而苟活,也不要!
林甘藍靜靜跪伏,保持著高舉權杖的姿勢,半分不動搖,對他的嘶喊置若罔聞。她低垂了眉眼,看見麵前地板映出一抹龐大的影子,頭頂傳來溫熱的呼氣,“呼哧呼哧”——木乃伊躬身近前。
她又重複了一遍,態度恭謹。
上千年的怪物不懂中文,但林甘藍相信,它一定能感覺到她的語氣。
果然,木乃伊微微垂手,僵硬地轉了轉頭顱,那顆渾濁的眼珠子貼近,細細打量她,似乎在琢磨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它鬆了手勁,厲晉遠掙紮著滾落不遠處,躺在地上,一抬眼就迎接了林甘藍的眼神。
明亮亮的眼眸,仿佛落了星光,盛滿了狡黠,朝他快速地眨眨眼。
恍惚中,他仿佛被流星擊中,有一瞬間的怔忪,很快回過神,意識到她應該有後招!
心,竟然隱隱約約升騰一絲竊喜,果然是他喜歡的女人,即使墜入絕境也不會認輸,不會讓他失望。隨即,竊喜很快被擔憂取而代之,他們都見識過木乃伊的強悍,哪怕搶到了權杖依然沒法阻止它指揮白骨骷髏,這一場仗,她要怎麼贏?
厲晉遠正提心吊膽,木乃伊已經動了。
它觀察了良久,似乎覺得林甘藍柔柔弱弱一個可人兒,沒什麼威脅,伸手去取權杖。
因了身形暴漲,它的手指也拔長,尖尖長長的指甲戳破了布條,伸出來的指尖裹著一層黏膩,分外惡心。
眼看指尖還差幾厘米便能觸到純金的杖身了,林甘藍忽地攥緊了權杖,矮身一滾,騰出地方揮動權杖。眨眼間,原本近在眼前的杖身陡然間橫掃,打在木乃伊腿間,“砰”一聲脆響,疼得它長嘯一聲。
“想拿回去?沒門兒!”陡然間,那個柔柔弱弱的姑娘不見了,林甘藍換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樣兒,柳眉微豎,薄唇輕翹。
意識到又被戲耍了,木乃伊勃然大怒,它穩住身形,大腳板一邁,凶神惡煞地追過去。
這一回,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都分開它的注意力,林甘藍結結實實把它惹火了!
“藍藍,小心!”厲晉遠翻身而起,搶在白骨骷髏靠近前,拚著受傷的身軀與它們周旋,逼得它們不得不徘徊在遠處,不能和木乃伊一齊圍攻。
林甘藍分不出心神應他,此時的木乃伊身形約莫兩米,龐然大物一般,偏速度還不弱,亦步亦趨地追擊。
她仗著自個兒身輕如燕,玩雜技似地重新攀上鐵鏈,懸在木乃伊頭頂,投下窈窕的身影,如一波湖水的漣漪,晃蕩晃蕩。好幾次險些被木乃伊跳高抓住腳踝,嚇得厲晉遠在遠處呼喝了一聲。
這就嚇著了?
林甘藍揚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在厲晉遠的驚呼中,她翻身滑下,丟開了攥住鐵鏈的手,偕著權杖落在木乃伊身前。
嚐試了許久,一次次無功而返,木乃伊早氣急敗壞了,低頭就去抓她。奈何她像一尾滑魚,倏地翻過他的臂彎,從他腿側溜開。
木乃伊鼻間呼哧呼哧喘粗氣,貼在布條外的黑瑪瑙珠子更渾濁了,怒不可遏地甩開大腳丫子,每一步都落得沉重,仿佛地麵便是林甘藍的身軀,恨不能踩死了她,如同踩死一隻螞蟻。
林甘藍狂奔,前方便是廳室的牆壁,再沒了前路,若拐彎,定會被木乃伊一巴掌呼倒。無路可逃,她卻緩緩綻開一抹笑,她等的時候到了!
估摸著兩者間的距離,林甘藍忽然一腳蹬上牆壁,反身一彈,從木乃伊身側滾出。
木乃伊連躬身都不願,徑直抬起沉重的大腳板去踩,三番五次欺它上當,這女人活該被踩死!
然而,下腳的觸覺卻不太對勁。
並非軟軟綿綿的肉體,而是硬邦邦的,甚至有點硌腳!
木乃伊挪開腳,低頭一看。
擱在腳下的哪裏是林甘藍,竟是它的純金權杖,手柄處的紅寶石已經四分五裂,頃刻間喪失了它的瑩潤光澤。
它回頭看去,原本指揮黃金士兵和厲晉遠英勇纏鬥的白骨骷髏身形一滯,無數截白骨忽然散落,紛紛揚揚如落雨一般。
在它周圍,所有的黃金士兵仿佛中了沉睡魔咒一般,陡然凝固。
厲晉遠皺眉,踢了一腳,白骨骷髏的頭顱低空劃出一道弧線,在對麵牆壁彈了一下,滾落地上。居然半點反應也沒有,似乎跟醫學院裏的研究物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