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晚霞如飄動的錦帛,絢麗而縹緲。
厲晉遠回到軍區大院,滋味卻同以前不一樣,走在路上,總覺得誰都在打量他身下的輪椅。
聽見動靜,厲老太太迎出來,看見輪椅,忽地愣在原地。仿佛演戲一般,空氣裏有人無聲地喊了“action”,她的眼眶悄無聲息濕潤了。
“老太太別哭,一點小傷,醫生說了可以恢複。”林甘藍連忙補充,隱沒了細節,隻是無法恢複到繼續做特種兵的地步。
厲晉遠抿唇,薄薄的唇毫無血色,像閃爍寒光的刀片。
一聽能恢複,厲老太太立馬把眼淚咽回了肚子裏,忙不迭推著輪椅歡歡喜喜往家裏走,還不忘談正事:“你們請來那位教授真不錯,連杜院長都說厲害。”
杜院長是於謙醫院的副院長,主攻心理和神經病症,在M國可謂是赫赫有名,然而他也拿厲知非的複雜病症束手無策。
“為了孫兒,我和你爸可謂是拉下臉了,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關係,重新組了一支醫療隊,由杜院長牽頭,就為了把非非治好。那位苟教授連夜做出來的治療方案,醫療隊都研究過了,說可行。”
這些日子以來,難得有一條好消息,厲老太太喜不自禁,差點又抹淚了。
“那位教授還在吧?”林甘藍問。
“還在!”厲老太太知道她是向組織借的人,哪裏敢怠慢,厲家上下圍得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更何況趙風得了你的命令,無論吃飯睡覺還是上廁所,都一直跟著呢,哪裏跑的掉!”
林甘藍不禁想為趙風點個讚,好樣兒的!
反正都是男的,一同上廁所也沒關係。
上去二樓,兒童房隔壁辟出了一間診療室,厲家召集的醫療隊聯合苟雄都待在那裏,方便就近討論病情。
甫一見了他們倆,苟雄長舒一口氣。
他大大咧咧衝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跨出一步,趙風已經先行趕到,抵住了門口。
隔了一個趙風,苟雄向他們揮了揮手,無奈道:“我替你們兒子治病,不說怎麼感謝,總不能把我關起來吧?我現在都失去人身自由了,你們這是囚禁,犯法的,知道不?”
撥開趙風,林甘藍走進寬敞的診療室:“咱們在房間裏說吧,暖和。”
竟是將苟雄的話當作了耳旁風。
苟雄瞪他一眼,可他和林甘藍同在金字塔裏經曆過生死,很清楚她的性子,吃軟不吃硬,隻得憤憤然作罷,乖乖回到房間坐下。
“林小姐,我已經做到答應你的事情了。喏,這是治療方案,也經過了你們的人檢查,確認無誤,你也該履行曾經答應我的條件了吧?”屁股甫一沾著凳子,苟雄忙不迭催促。
在M國境內多待一分鍾,他的不安全感就多添一分,恨不能生出翅膀,趕緊飛回家。
可惜,林甘藍仿佛看不出他的歸心似箭,輕輕揮了揮手:“不急不急。”
她坐下來,從頭至尾看完了那份詳細的治療方案,又一一詢問了厲司令召集的醫療團隊。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苟雄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時針堪堪走過一格,林甘藍終於放下那份治療方案,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苟雄:“苟教授,謝謝你。”
苟雄輕哼一聲,他不需要一句口頭上的“謝謝”,他隻想要實質的回報。
“林小姐,厲先生。你們聘請的醫療團隊很優秀,按照這份治療方案,你們的兒子蘇醒隻是時間問題。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說著,苟雄已經急不可耐地邁開步子。
剛走出一步,就被林甘藍攔住了。
“等等,你現在還不能走。”
“為什麼?”苟雄一臉煩躁,心底的不安預感似乎成真了,“咱們早就商量好了,我替你醫治兒子,你放我一條生路。”
“我們的確是商量好了。”林甘藍麵容沉靜,不見一絲慌亂,“不過,苟教授的記憶大概出現了些許偏差,我們商量好的籌碼可不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