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愣在原地。
他以為的“回房再說”,是林甘藍不再追究的一種表示,哪知道竟然是真的回房算賬!
林甘藍眉目微冷,細長的眉如遠山般微蹙,慢條斯理挽衣袖,緩緩逼近他。饒是厲晉遠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藍藍,雖然今晚上的老友聚會有點出乎意料,但也不用這麼……”
他欲言又止,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想了片刻,直到林甘藍走到他身前,才緩緩想到那個詞:“不用這麼重刑逼供吧。”
對,就是重刑逼供!
恍然間,他還以為置身於敵人的牢獄,身邊擱滿了逼供的刑具。林甘藍隻開了一圈壁燈,燈光暗黃如夕陽西沉,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怒氣支配下,林甘藍化身惡魔,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往床上一摔。高大的身軀跌進柔軟的床墊,如同漂浮軟綿綿的雲朵之上,並沒有產生痛感。下一刻,背後躍起一片陰影,厲晉遠就知道自己太樂觀了——
林甘藍躍身而起,手肘敲在背部的某個穴位,痛得他咬緊牙關,差點叫出聲。
她起身,慢條斯理整理衣襟,散漫的視線掠過躺在床上久久沒能起身的厲晉遠,漫不經心道:“厲晉遠,翅膀硬了,連我也敢瞞了?哼,這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
厲晉遠的臉埋在溫暖的被窩裏,聞言渾身一僵,那顆馬虎的直男心終於察覺,她生氣的真正原因似乎不是那場激烈到受傷的地下賽車。
可還有什麼呢?
厲晉遠苦思冥想,林甘藍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即使不喜鹿佳佳,也不會把惱怒轉嫁到他身上。思來想去,依舊沒個頭緒,他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健壯的身體擺出誘人的波浪形曲線,討好地問:“老婆大人明察秋毫,我哪裏有什麼事敢瞞……”
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林甘藍說的是有什麼事瞞著她,難道說他和鹿佳佳商議的事,她竟然都聽見了?
林甘藍站在他身前,環抱雙臂,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諷刺道:“裝呀,怎麼不繼續裝傻下去了?”
厲晉遠更肯定自己的猜測了,一瞬間,臉色青紅變換,十分好看。他隻考慮了短短一秒,立刻決定和盤托出:“藍藍,鹿佳佳支開你去樓上拿胃藥,不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危急時刻,死道友不死貧道,他立刻往鹿佳佳身上紮了一刀。雖然趁林甘藍不注意,他向鹿佳佳表露出了單獨談話的意思,但忽悠林甘藍去樓上拿胃藥,的確是鹿佳佳想出的招數,四舍五入也算是鹿佳佳一個人的主意,跟他沒關係!
“哦,跟你沒關係啊?”林甘藍輕觸他的臉頰,冰涼和溫熱在指尖交彙,仿佛奏響了一曲奇妙的冰與火之歌。
厲晉遠用力點頭,模樣誠懇得很。
“那麼,鹿佳佳為什麼要支開我?”林甘藍抿了抿唇,忽然改變了主意,“算了,我不跟你打啞謎了,咱們開門見山吧。支開我之後,你和鹿佳佳說了什麼?”
她的指尖沿著堅毅的臉部輪廓遊走,慢悠悠滑到了下頷,戳了戳,語氣不善:“別想忽悠我,否則,我真發火了。”
厲晉遠腦海裏頓時閃過無數念頭,仿佛站在十字路口,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說實話。一五一十告知,她必定暴怒,可如果繼續欺騙,他又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