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白他一眼,知道他性子跳脫,似個得了多動症的智障兒童,而且這一段路他們上次已經走過兩三回,沒什麼危險,便隨他去。
鹿亦明倒是老樣子,白白淨淨的,身量瘦長,背著偌大的背包跟在他們身邊亦步亦趨,像個撒不開手的小媳婦。林甘藍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心內微微歎一聲,瞧他的樣兒,誰能想得到他居然身懷高超武藝?
正胡思亂想著,右手忽地一熱,落入了幹燥的大掌中。她順勢側臉看去,正對上厲晉遠那雙湛黑的眸子,沉沉地看向她,一絲擔憂隱隱閃過。飛快,但她卻看得真切。
“小心,有石子。”
她低頭,腳畔果然散落了幾顆石子,細碎而不引人注意,但踩上去,卻極容易摔倒。
厲晉遠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卻仿佛忘記了似的,並沒放開她的手。林甘藍樂得糊塗,抿唇一笑,和他並肩往前走,還有些慶幸,若是甬道再窄些,或是他們再胖些,都沒法並肩走。心裏甚至生出一絲絲甜意,跟夏天喝一口冰爽甜蜜的橘子汽水似的,又好似手牽手散步。
他們倆走在前頭,幾乎忘記了後麵還有個吊車尾的鹿亦明,被硬塞了一堆狗糧,可憐兮兮極了。
走了不知多久,鹿佳佳的新鮮勁兒漸漸過去,背著裝滿水和食物的大背包,手裏還拎著沉甸甸的帳篷,額間密布汗珠,他有些扛不住了,回頭憤憤道:“還有多遠啊?”
他指的是,還有多遠才能找到那隻抓傷厲晉遠的詭異木乃伊。
林甘藍搶先道:“那可說不準。它會動,誰知道現在跑到地底下哪個地方去了?況且,索達金字塔邪門得很,自個兒還會動,說不定咱們彎彎繞繞,剛好跟它擦肩而過。”
聽得鹿佳佳一臉苦相,哀嚎道:“那還得走多久啊!”
林甘藍擠眉弄眼,朝他手中的帳篷努了努:“喲,拿不動了?嘖嘖,早說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鹿佳佳寧死也不承認她是好心好意的“老人”,鼻子裏哼哼兩聲,雙手抱住帳篷慢騰騰往前蠕動:“誰說我拿不動?我可有勁了!別說隻這麼一段路,就是再走個三天三夜,我也拿得動!”
林甘藍輕嗤一聲,笑他說謊不打草稿。就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兒,嗬——
像是感應到她的嘲諷,下一刻,鹿佳佳就跌了。
不知是絆著了什麼,結結實實狠摔了一跤,當場痛得他眼淚狂飆,坐在布滿灰塵的石板甬道裏捂著膝蓋呼痛,連“心愛”的帳篷滾落一邊兒都不在乎。
“臥槽,這地兒還暗藏機關啊!”說話間,他從腳邊撿起一塊石子。這塊三角形的小石子就是磕傷他的罪魁禍首,硬生生把他的膝蓋磕出了血痕。
他攥著那顆石子,義憤填膺,作勢要扔了它。厲晉遠出聲攔住:“等等,讓我看看。”
“一顆小石子而已,有什麼稀奇?”說歸說,鹿佳佳還是老老實實把石子丟給了他。
厲晉遠打開野外手電筒,強光下,仔細打量磕傷鹿佳佳的那顆石子,麵沉如水,許久沒吭聲。甬道內很安靜,靜得甚至能聽見心跳的聲音,無端端添了幾分緊張氣氛。林甘藍按捺不住,壓低聲音問:“有什麼不對勁?”
上次的驚險曆程,她還記憶猶新。索達金字塔著實邪門,她不敢掉以輕心,萬一出事……
不,沒有萬一!
他們誰都不會出事!
也不能出事!
短短一瞬,林甘藍心頭百轉千回,閃過無數念頭,隱隱有些不安。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滯,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砰砰跳了許久,才聽見厲晉遠出聲:“我想,我們已經到了上次發現木乃伊的地方。”
“哎,到了?”
“可是這附近沒有門啊!”
“難不成甬道變動,導致進入廳室的門和甬道錯位了?”
鹿家兄弟和林甘藍止不住猜測。
厲晉遠神色愈發陰沉,盯著甬道兩側的牆壁看了許久,似乎想盯出一朵花。
就在鹿佳佳耐心即將用盡的最後一刻,厲晉遠終於動了。
他大踏步走上前,沿著牆壁摸索了一陣,似乎摸到了什麼凸起的地方,然後用力摁了下去。
“嘩”一聲,一整塊牆壁忽然裂開,出現了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