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昭算是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一頓飯的功夫,婚事就談成了。

這也太容易了吧?

攸昭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從認定了屈荊是“合法配偶”不二之選之後發生的事情。除了一開始屈荊相完親就跑美國之外,一切的進展都非常順利,順利得像是上了潤滑劑一樣,順利得讓攸昭不敢相信。

是的,攸昭總是不太願意相信那麼好的事情會那麼容易的落到自己的頭上。

攸海那邊也是歡歡喜喜的,這幾天對攸昭也特別有笑臉。大概是想著這個兒子快要結婚了、要離開這個家了,猛地又生出幾分難能可貴的“父子之情”來。

這晚,攸海甚至抱著酒瓶子,感慨地拉著攸昭,說:“唉!你該過得好些!從前你是受苦了……你爸也是的……他呢,人是很好的。”

說旁的也就罷了,提到了英儂,攸昭就覺得胃裏翻騰,仿佛灌滿了苦水,可他的嘴巴卻是縫上了的,就是滿肚子苦水,也是一滴不會吐出來的。

攸昭定定地看著攸海那醉酒的樣子,卻沒有說話,低垂著眼皮,看不出一丁點的情緒。

攸海不禁問道:“你不恨我吧?”

“不。”攸昭漠然地說,“不恨的。”

攸海像是放了心,握著攸昭的手,說:“那就好、那就好……你是我的兒子,好兒子……以後就算到了屈家,你也仍是我的兒子。你記得這個就好。”

你永遠是我的好兒子,就算你去了屈家也是一樣——

這話仿佛脈脈含情,但攸昭聽著,卻覺得宛若一個魔咒。

永遠都是。

無論他跑到哪兒去,他也永遠都是攸海的親兒子。

攸海之後又絮絮地與攸昭說了些話,但攸昭沒有仔細聽,隻是恍惚著。

攸昭和攸海父子敘完了話,便要回房休息。攸昭在家裏的走廊走過時,卻見段客宜穿著睡衣迎麵走來。

段客宜看著攸昭,嘴角撐起一個算得上是微笑的弧度:“昭兒,和你父親說話呢?”

“是的。”攸昭點點頭。

段客宜又說:“那真好,多聊聊吧,他一定很舍不得你的。”

“不會。”攸昭說,“總是一家人。”

“怎麼不會?”段客宜輕輕撫摸攸昭的領子,像是親切的家人一樣,“我也不舍得你呢。真希望你不要這麼早出嫁。”

攸昭忽感頭皮發麻,隻想奪路而逃,卻又忍住了,說:“都是平等婚姻,倒不像是古代女人的‘出嫁’。不是家裏少了個兒子,是家裏多了個佳婿。”

“嗬嗬。”段客宜笑了,“你說話真好聽,跟你那早死的爸爸一樣。”

這句話針一樣紮著攸昭的耳朵。

段客宜是見過英儂的,也聽過英儂說話。他說英儂說話好聽,是帶著故事的。當年,段客宜和攸海交往的時候,並不知道英儂的存在。後來,紙包不住火,段客宜知道了英儂的存在。質問之下,攸海指天發誓,說一早已經和英儂分手了,毫無瓜葛。

段客宜隻認為英儂是攸海前男友,卻又懷著孕,這事相當堵心。他便跑去找了英儂。英儂斬釘截鐵地說:“這個孩子和攸海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