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看向窗外廣袤無垠的夜空,眸中突然多了些難以言說的寂寥和苦澀,依稀間,她好像又看到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可以敞開胸懷恣意大笑的自己。
但,那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呢?
她微微瞌了瞌眸,無聲地歎了口氣。
紅櫻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憂傷氣息,抿了抿唇,突然笑了起來:“想必太後娘娘年輕的時候定然是一個無比鮮明動人的傾城女子,那個時候的您,一定是諸多好男兒心目中追捧的女神吧。”
陳太後被她的話逗笑,轉過身來,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突又歎了口氣,伸出手緩緩撫摸著紅櫻嫩滑細膩的姣好麵龐,喃喃道:“還是你們這般如花的年紀最好,哀家啊,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埋入黃土中的人了,就算以前有再多再美的風花雪月,也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太後娘娘……”,紅櫻有些心有不忍地喚了一句,在陳太後身邊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太後如此哀傷的一麵。
平日裏的陳太後高高在上,不怒自威,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一定也還有著許多難以向他人訴說的哀愁吧。
越是站得高,就越是孤獨,可是世人卻還是在一個個的前赴後繼,哪怕摔下去的時候跌得頭破血流,也還是要不斷地往上爬,直到爬上那個讓他們仰望已久的無上之位。
從此高高在上,獨自享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和寂寥。
多麼可悲而又可歎啊。
陳太後又低低歎了口氣,聲音喃喃,好似自言自語道:“可是這世間有一個哀家就已經足夠了,哀家並不需要有繼承者,如果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那麼,就隻有毀滅了。”
說罷,緩緩往床榻方向走去。
紅櫻心中一跳,剛剛太後所說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
毀滅?太後她要毀滅什麼?
倏地,她睜大了眼睛,難道太後是要………
“紅櫻,你還愣著幹什麼,過來服侍哀家就寢吧。”陳太後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此時的她,儼然又重新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一國太後,再不複方才的哀傷與愁容。
紅櫻被喚回思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於是連忙走了過去:“是,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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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這裏陰暗潮濕,空氣中滿滿都是發黴和腐蝕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一股難聞的腥氣,聞之令人作嘔。
地麵上時不時還有鬼鬼祟祟的蟑螂和老鼠探頭探腦,又呼嘯著從麵前迅速爬過,好像在宣示著自己對這方領地的占有權。
一排排的牢房幾乎看不到盡頭,裏麵或蹲或坐,或躺或趴,都是一些披頭散發、滿身髒汙的死囚。
那一張張布滿厚厚汙垢的臉上,是一雙雙無神如死人般的瞳眸,在他們的眼裏看不到希望和明天,隻有猶如地獄般無盡的死亡氣息。